車里,宰六被孟豫冬抱在懷中,胖臉蛋兒趴在孟豫冬肩膀,機器身體里有個地方很難受,他不止一次出現這種情況了,比如,那個老奶奶桃丫死的時候,也是如此,他原本以為是自己機器出故障了,還讓宰稚給自己檢查過,他一點毛病沒有,某一天,他讀一本小說,里面主角奶奶去世,作者描述主角的心理時就和他感受到的一樣,他于是明白,這種感覺也是屬于機器人不應該有的。
而今天,這種感覺又來了,而且,他的眼淚還不由自主往下流,全部都流到孟豫冬肩膀。
孟豫冬也沒帶這么大點孩子的經驗,只覺得肩膀濕濕的了,才側頭一看,小家伙在哭。
他想到這孩子被狼狗撲倒的畫面,一驚,“咬到哪里了?”
宰六搖頭,“沒有。”眼淚卻是流個不停。
“那是哪里痛嗎?”孟豫冬檢查他的小胳膊小腿。
宰稚沉默了一下,指指自己胸口的位置,這個部位,人類有心臟,但機器人,卻是復雜的金屬和線圈,而他,作為追求完美的宰稚制作的機器人,他這里面的線圈,也是一顆肉肉粉粉、桃子一樣的心形“心臟”包裹起來的。
這里面,不舒服。
而這不舒服的根源,是之前孟豫冬把他高高舉起,自己卻被狗咬到背部的那一幕。
此時,他趴在孟豫冬肩膀,正好可以看見孟豫冬被咬破的衣服,而且,他有著很敏銳的嗅覺,血腥味是他這樣的機器人必備的嗅覺之一,畢竟,機器人的職責之一就是保護主人安全,而此刻,從孟豫冬破損的衣服處散發出來的強烈的血腥味都熏得他很難受。
他是機器人,他的出生和存在都是為人類服務的,對于主人而言實質上是個工具,甚至可以說,和這個時代那些小孩子玩的玩具沒有什么區別,只是多了些功能而已,能說能跑,能為主人鞍前馬后,保護主人安全,當然,必要的時候,為主人犧牲。
這是理所當然的,他們鋼筋鐵骨,他們只是工具。
至于被人類保護這種事,別說前所未有,是根本不可能。
但今天,卻出現了。
孟豫冬為了保護他,自己受了傷。
那一刻,有什么東西捅穿了他的機器“心臟”一樣,又鈍又酸。
而他,只要回放那一幕,就酸得更厲害一些,偏偏的,那個畫面還不停地在他系統里回放。
孟豫冬見他指著胸口,摸了摸,發現也沒有傷,“到底怎么了?”
宰六眼淚又不由自主地流下來了,再指指孟豫冬背后被狗咬的地方,“大哥,痛不痛?”
孟豫冬于是明白過來,這小團子是因為自己而流眼淚的,一時心里也十分柔軟,沒想到這小東西還挺感性。
“不痛。”孟豫冬連聲音都變軟了許多,“我是大人,大人怎么會痛呢?”
是嗎?人類的大人不會痛?不會啊,他數據里可不是這么說的,他懂了,這又是人類“善意的謊言”。
他在自己的系統里搜索了一下,大哥這么說可能是什么情況,其中有一條是:為了不讓你擔心。
他一下子更控制不住了,抱著孟豫冬的脖子大哭起來。
這是他自己都沒有預料的,為什么自己會有這樣的反應,而且,這個反應來得完全不受他控制,確切地說,是他最近有好些反應都不受控制了,像是身體的本能發出來的,比如現在,他給自己下命令:別哭,但是,毫無用處。
孟豫冬只好抱著他安慰,還拍他的背,連坐在前面開車的司機和副駕的助理之一,都覺得,老板是不是該結婚生孩子了?
好一會兒,宰六的嚎啕大哭終于停了下來,靠在孟豫冬肩膀上,在孟豫冬眼里顯得特別可憐,有點兒……像孟豫霖小時候挨打了樣子。
“大哥。”宰六小聲說,“我今天哭了的事,你可以不告訴宰……我姐姐嗎?”
孟豫冬以為他小小男子漢要面子,答應了下來,“好,今天的事是我們的秘密。”
副駕坐著的助理:……
助理是看著孟豫冬和孟豫霖的相處模式十來年了的人,知道孟豫冬是怎么個威嚴樣,這到了小團子這里,他覺得孟豫冬已經不是父愛了,簡直是隔輩愛。
宰六又小聲說,“大哥,我還有一個秘密告訴你,你也不要告訴姐姐。我……我長高了一厘米了。”
“這是好事啊!”孟豫冬原本還覺得宰六的個子過于矮了,要建議宰稚帶去醫院看看的,能長高難道不是好事?
宰六原來也覺得是好事,前些日子還一直想長高來著,但是,當宰稚將他吼醒——“他是機器人,不可能長高的”以后,他就不再想這件事了,沒想到,他天天偷著量,真的長高了,但這,也只能變成秘密了。
兩輛車都開到了疾控中心,彼時天色已微微擦亮,孟豫冬讓其他人先回去,他自己領著孟豫霖留下就可以了,但宰稚不肯,非要留下來一起,宰稚不走,宰六也就不會走了,倒是小羽毛,今晚嚇得夠嗆,只想快點回家。
留下來的人,便只有孟家兄弟和宰稚姐弟。
孟豫冬在面對孟豫霖的時候,臉色頓時不好看了,“在這等著!”他去辦打針手續什么的。
孟豫霖從小就習慣了這樣,無論什么事,只要有他哥在,他坐著等就行。
只是,坐下來等的時候,他的臉色也不怎么好就是了。
宰稚左看看,右看看,仿佛看見了兩個孟大哥。
象這是怎么了?
“象,你很痛嗎?”宰稚在他身邊坐下,想揭開他的衣服看看他被咬的地方,心里十分憐惜,這個時代的人啊,實在是太嬌弱了,而且,象還是想要保護她才受的傷,象是她遇到的唯一一個會保護她的人呢,對,人,機器人不算。
孟豫霖卻沉著一張臉,活脫脫的孟豫冬第二,“你晚上為什么一個人跑出來?”
宰稚看看宰六,“我……我不是一個人啊……”
孟豫霖:……這都是什么人啊!連訓人都訓不下去了!
“你出來為什么不跟我商量?”只能改個訓法。
宰稚一愣,“你們……不是都怕鬼嗎?”
“我什么時候說過我怕鬼?”孟豫霖簡直要暴怒了,“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出來多危險?”
宰稚皺著眉頭,她不覺得危險啊,她來去自如的,倒是小羽毛出現后,又來了這么多人,他們這些人才會遇到危險。
孟豫霖一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的意思了,是,她來去如風,她力大無窮,她武力值爆表,他還操什么心呢?可是,在他醒來不見了這姐弟倆的時候,他就是擔心得慌了神,傻子一樣到處去找她,猜到她要去找杜老板,他也跑去玉器行,又從玉器行找到周大宇的家,原來都是他瞎操心!沒準,人家還怪他拖累了她……
這么一想,心里這股氣就更加翻涌,一時氣得說不出話來。
宰稚不理解他為什么氣成這樣,小聲說,“象,我是想把杜老板后面這個人找出來啊……”
“我不需要你去!”幼稚小孩兒上線。
“那,我不幫你找,你怎么辦呢?”宰稚覺得,杜老板那個人那么狡猾,不會老老實實告訴他背后的人是誰的,她還煞有介事地教孟豫霖,“你們這里的人都很狡猾。”
孟豫霖:……
孟豫霖真是氣死了,他需要她來教,“我自然有辦法!”
宰稚好奇了,“你有什么辦法?”
“他給杜老板的翡翠不是你們從墓里帶出來的那塊!”孟豫冬的聲音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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