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喬沅夕煮好了餛飩,姥爺和柳叔也從外面練完功進來了,江遇也起來從樓上下來了,小麥冬更是圍著老爺子轉,“太爺爺長,太爺爺短”地喊著了。

這其樂融融的一幕,真是讓人看了都溫馨。

一家人圍桌而坐。喬沅夕看著姥爺吃了個餛飩,笑瞇瞇地問:“姥爺,好吃嗎?有沒有我媽做的味道?”

程老爺子細細咀嚼,微微點頭,“你還別說,有幾分那個意思。”

喬沅夕在下面輕輕碰了一下江遇的腳,帶著幾分自得,又對程老爺子說:“姥爺,那你多吃點哦。”

程老爺子笑著對柳叔說:“老柳,你說咱們家多少年吃飯的時候沒這么熱鬧過了?向琛和小睿回來,還有點人氣,可不像有沅沅似的,誒呀,給我的感覺這么溫暖。”

“姥爺,真的嗎?”喬沅夕抓住機會,立馬說道:“那您搬來跟我和江遇一起住吧,這樣你天天就有家的溫暖了。”

程老爺子失笑,“哪那么容易,說搬來就搬來。你要有心啊,就和江遇常回去看我。”

“那是肯定會的啊。”喬沅夕一臉感慨的說,“我現在娘家人就只有姥爺你了,之前錯失的那二十年,我都想在以后的日子里,彌補回來。喬洪波現在進去了,他做的那些不是人的事,我也都知道了,姥爺,以前都是我錯怪了你,我現在一想,特別后悔。”

“姥爺,你還疼我吧?”喬沅夕說完,可憐巴巴的看著程老爺子,像個沒人要的小孩兒似的。

程老爺子也被說得心里不是滋味,深嘆一口氣,對喬沅夕說:“沅沅吶,你現在理解了姥爺當年的苦心也不晚。你媽一根筋,我說不聽她,又傷了我們父女情,姥爺心里也后悔呀。”

“姥爺,以后我替媽媽孝敬你,你也別難過了。”喬沅夕反過來哄著老爺子。

江遇這時開口了,對喬沅夕說:“老婆,讓姥爺好好吃頓早餐,有什么話,咱們吃完再說。”

“好,不說了,吃飯說不開心的對消化不好。”喬沅夕說,“姥爺,今天咱去哪里逛逛呢?去梨園聽戲怎么樣?”

程老爺子沉吟片刻,緩緩地說:“沅沅,我今天想去看看你媽。”

喬沅夕鄭重地說:“好,姥爺,那咱們一會兒吃完,就去看我媽!”

她說著,眼角泛起淚花,“我想,我媽也特想你。”

這一頓早餐,注定不能歡樂了,好在吃的是餛飩,大家很快就吃完了。

從家里出來,江遇和喬沅夕坐上了程老爺子的車,朝墓地駛去。

一個多小時后,到了地方。

喬沅夕說:“姥爺,我媽的墓在挺高的地方,您有個心理準備啊。”

“嗯,我知道。”程老爺子舉目遠眺,說了一句。

喬沅夕有些驚詫,“你知道?你來過呀?”

柳叔這時在旁邊說:“沅沅,當年你母親的墓地,就是老爺子給選的。”

“什么?”喬沅夕震驚不已,“姥爺您給選的?我爸并沒跟我說啊。”

程老爺子斥罵道:“那個狗東西,知道個屁!”說完,邁步朝前走。

喬沅夕和江遇對視一眼,都聽出話里的意思來。她沒再多問,心里知道就行了,有什么細節的,回頭問柳叔也是一樣的。

四個人沿著臺階往上走,程老爺子一路都在和喬沅夕說她母親兒時的事情,幾十年前的往事,老爺子回憶起來,那是清晰得很,細節都說得明明白白。

喬沅夕一路默默的聽著,思念母親的同時,也感覺到姥爺對母親的想念,那話里一句句的深情,是裝不出來的。

走了一段時候后,江遇說:“姥爺,要不要歇一下?”

程老爺子擺了擺手,“不用歇。”

喬沅夕看著姥爺臉不紅,氣不喘的,看著真不像累的樣子。可自己真的有些累了,她猜江遇這么說,也是看她累了,又怕說出來不好。

她迎上江遇的目光,沖他微微搖了一下頭。

大約又走了五六分鐘的樣子,到了程向言的墓碑前。

喬沅夕從柳叔手里接過鮮花,彎腰放在了墓碑上,江遇把帶來的點心也擺在了上面。

程老爺子站在中間,眼含熱淚地看著墓碑上的照片,那個他最疼愛的女兒。

喬沅夕簡單的對著程向言說了幾句,之后三人主動的下了臺階,去空場了,把空間留給了他們父女倆。

身邊沒了人,程老爺子的情緒全都放開了,他蹲下身子,老淚縱橫,大手一下下地撫摸著女兒的照片,嘴里喃喃地叫著她的小名。

空場地,喬沅夕回頭看了姥爺一眼,對柳叔問出了心中的疑問,“柳叔,當年我媽去世,姥爺為什么沒有來參加葬禮?當時舅舅說姥爺去南島了,是另有隱情吧?”

柳叔聽了,重重地嘆了一口氣,“當年你姥爺聽聞你母親去世,第一時間便懷疑是喬洪波害死了她,立即派人過來查。可結果,你媽確是真實地死于疾病,并沒有被害。這一重大打擊,讓你姥爺瞬間一病不起,病入膏肓。”

“可就是在病榻上,你姥爺還要掙扎著去參加葬禮,說一定要送阿言最后一程。”說到這,柳叔的眼眶紅了,“我和你舅舅都沒同意,他身體也確實不能去。就這樣,你姥爺一直在床上躺了三個月,才漸漸地有了好轉。”

“這些為什么都不告訴我?”喬沅夕聽完,心里像針扎似的那么疼,“你們為什么都不來跟我解釋,跟我說?”

柳叔語重心長地說:“你姥爺說,人都沒了,還解釋那些干什么?以后你能跟著喬洪波安安穩穩的,你媽也是愿意看到的。說到底,你不還是你爸親生的。”

喬沅夕說:“柳叔,你知不知道,當年姥爺沒來參加葬禮,我有多怨恨,我覺得他根本就不在乎我媽!”

柳叔朝老爺子看了一眼,對她和藹地一笑,“現在可以放下怨恨了吧,其實,你姥爺比你想象的要更在乎你母親。”

喬沅夕沒說話,把目光又投向姥爺的背影上,那種恨錯人的無力感在心底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