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八戒小說網 > 悍卒斬天 > 第八十二章 上臺挑戰
    往右手方向走了約莫三百步,張小卒就看到了那兩個漢子說的賭擂。

    擂臺不止一個,而是一排十多個。清一色的圓形木臺,半丈來高,臺面直徑約莫兩丈,不算大。就是往地下打了些木樁,然后在上面鋪上厚實的木板,再用麻繩捆綁固定,做工很粗糙,看樣子應該是趕時間搭建出來的。

    在每個擂臺的南面都有一個簡易的遮陽草棚,草棚里擺著一張條桌,條桌上面或擺著一桶桶清水,或一摞摞軟白白的饅頭,或一條條精瘦肉,甚至有直接擺銀子的。

    條桌右手邊坐著一個記賬的先生,時不時大聲宣布誰誰誰獲勝,輸了某某東西,亦或是贏了某某獎勵,并詳細記于賬簿。

    棚子里還有許多勁衣漢子,或坐或站,個個魁梧彪壯,神色冷峻,一看就知道不好惹。可還是不停地有人押上值錢物件上臺挑戰,只因條桌上的獎品實在太誘人,然而都是輸多贏少。

    另有一個擂臺主管,坐在寬敞舒適的竹椅里,時不時調配黑衣勁裝漢子上擂臺迎接挑戰者的挑戰。

    “加油!”

    “上上上,不要怕!”

    “一口氣干掉他!”

    “老李,贏兩個饅頭再下來!”

    擂臺下呼喊聲不斷,似乎所有人的情緒都被擂臺上的賭戰點燃了。

    當然,也不缺失敗者的哭嚎聲,有人被打斷了腿腳,有人被揍得吐血昏迷,有人輸掉了傳家寶——

    有理智者亦或是膽小者,會因失敗者的凄慘哭嚎而卻步,掂量自己的斤兩,打消不切實際的幻想。

    也有睿智者,靜觀一會后,窺破其中端倪,發現那些贏了的人大多是擂主一方的托兒,故意贏取大量獎品刺激人群。他們想大聲揭穿擂主的無良詭計,可是剛開口就會立刻有人拿著刀子抵住他們的后心,‘請’他們遠遠地離開。

    其實除了一部分情緒暴躁失去理智的人上擂臺挑戰,亦或是對自己實力有信心,敢于上臺一戰的人,大多還是一些走投無路的可憐人。

    他們押上僅有的一點值錢物件,舍命拼一把,拼一瓢清水或是一個饅頭,拼贏了或許就能讓他一家老小多活一兩天,拼輸了那就全家老小一起死吧。

    “少年郎加油!”

    “少年郎好威風!”

    “少年郎加把勁,連贏十場爆擂,干翻他們!”

    “少年郎——”

    其中一個擂臺下方極為熱鬧,人群擁擠,吶喊助威聲不絕于耳。

    擂臺上一個獨臂少年正和一個黑衣勁裝大漢戰在一處,刀光劍影,甚是激烈。

    少年長發披散,也不知多久沒梳理過,頭發上全是灰塵和草屑,一縷一縷黏在一起。整張臉上全是污垢,看不出白還是黑。一雙眼睛沒有神采,但是也不渾濁,給人一種無神可又銳氣內斂的感覺。好似一柄無鋒重劍,其貌不揚,其勢內斂,令人不容小覷。

    少年身軀挺拔,但衣衫破爛,已難蔽體,比難民穿的還要破爛幾倍。其右臂空當,齊肩而斷,那裸露的猙獰疤痕令人不寒而栗。

    少年雖無右臂,可左手執劍也絲毫不弱,一柄五尺長劍上下翻飛,劍勢剛猛又不失靈活多變,一時間竟殺得黑衣勁裝大漢左閃右躲節節敗退。

    突地,斷臂少年抓住一處破綻,長劍突破黑衣勁裝大漢的防御,嗤的一聲斜砍在黑衣勁裝大漢的胸口,直接把黑衣勁裝大漢砍得倒飛出去,血濺三尺,摔落擂臺。

    斷臂少年收劍抱拳,退到擂臺邊緣,不下擂也不說話,只是目光平淡地看向擂臺對面的草棚。

    “挑戰者勝!”

    “連贏四場,得清水兩桶!”

    草棚下負責記賬的先生甫一宣布勝負,擂臺下就爆發出震耳的歡呼喝彩聲。

    “哦——”

    “少年郎威武!”

    記賬先生見斷臂少年要接著挑戰,眼角不禁抽了幾下,大聲道:“挑戰者欲繼續挑戰,若得五連勝可贏清水四捅,若挑戰失敗則本利全賠!”

    斷臂少年長劍一掃,劍尖斜指地面,聲音平淡道:“戰!”

    臺下又是一陣喝彩助威聲。

    “我來與你一戰。”草棚里走出另一個黑衣勁裝漢子,其聲音渾厚有力,太陽穴隆起,舉手投足間氣息激蕩,可見能耐非凡。

    “贏一場可得清水一瓢,連贏兩場可得清水半桶,連贏三場可得清水一桶,連贏四場可得清水兩桶,連贏五場可得清水四桶,連贏越多獎勵越豐厚。”

    擂臺下面,張小卒抱著牛大娃,身后跟著陸開學,擠進人群。他識字不多,指著告示牌向陸開學請教,陸開學便把告示牌上寫的賭擂規則讀給他聽。

    “先生,清洗我兄弟的傷需要多少清水?”張小卒問道。

    “省著點用,一桶足矣。”陸開學應道。

    “需要連贏三場。”張小卒自語一聲,目光順著一排擂臺看過去,看到右邊相隔第三個擂臺也是以水作為獎勵,便擠開人群朝那邊走去。

    嘭!

    張小卒剛走到擂臺前,就見一人從擂臺上仰面摔下,落在他面前不遠處,眼耳口鼻往外竄血,四肢抽搐不止,眼看是活不成了。

    圍觀的人群一陣搖頭嘆息。

    有老嫗撲上去哭喊‘兒子’,有少婦撲過去哭喊‘郎君’,有小兒撲在身上哭叫‘阿爹’,可是任他們如何哭嚎男人也醒不過來了,因為他已經斷氣。

    “啊——”

    “你們干什么?!”

    “不要啊不要——”

    “求求你們,放過我家郎君。”

    “嗚嗚——”

    人群里突然走出五個蒙面男人,三個人上前推開老嫗、少婦和小兒,另外兩人一人抓住男人一條胳膊,拖著就往人群外走。

    老嫗、少婦和小兒當即驚恐尖叫,一邊拼命阻攔一邊哭嚎哀求,可三個老弱婦孺哪能擰得過五個男人,一一被踢翻在地,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蒙面人把他們的兒子(郎君、阿爹)的尸體拖走。

    五個蒙面男人從始至終沒發出一點聲音,即使被抓被咬被踢被打,他們始終緊閉牙關一聲不吭。

    起初張小卒不明白這些蒙面人搶一具尸體干什么,但他聽力敏銳,很快就從嘈雜的人群中捕捉到相關信息,聽到后不禁毛骨悚然,原來這些人搶奪尸體竟然是要拿去——

    張小卒腹中頓時陣陣翻涌作嘔,這讓他想起那個喪盡人倫的染血山谷,當即抑不住怒火中燒,下意識地想要阻止這種喪失人性的殘暴行徑,可是一眼望去不由地愣在當場。

    觸目所及盡是衣衫襤褸、瘦骨嶙峋的身軀,一張張布滿灰塵污漬的臉龐,一雙雙凹陷的眼窩,一對對茫然無助的目光,望著被拖走的尸體喉嚨蠕動,一道道吞咽口水的聲音連成一片。

    張小卒不禁悚然,眼前這些人雖然沒有做喪失人性的事,可是他們心里卻是羨慕著那些有膽這么做的蒙面人。許多人甚至握起了拳頭,滿是污垢的臉上露出掙扎的表情,似乎內心在做激烈的爭斗。

    饑餓,正在一點一點吞食他們的人性。

    張小卒不敢去想,當所有人都喪失人性,都變成搶奪尸體的蒙面人,那將會是怎樣一副可怕情景。

    人吃人,人殺人。

    這雁城雄偉的城墻外,必將變成人間地獄。

    而城墻里的達官貴人、強門豪紳們是不是仍然會站在高高的城墻上,無動于衷地欣賞著城墻下的殺戮?甚至可能時不時扔兩個白面饅頭下去,看著一群人瘋搶一個饅頭而哈哈大笑。

    在他怔神時,搶奪尸體的蒙面人已經消失在人群中,他沒有追上去阻止,因為他感覺到頹然無力,除非他能阻止饑餓,否則類似的悲劇會不停地上演,并且愈演愈烈,可是他并不能阻止饑餓,所以感覺無力且絕望。

    “哎——”張小卒搖頭苦笑,甩掉腦子里亂七八糟的念頭,并禁不住暗暗自嘲,自己不過是一個山野村民,生活在社會底層的卑微存在,想這么多做什么,這些問題應該是那些大人物大英雄所要考慮的。

    砰的一聲。張小卒抱著牛大娃躍上擂臺。

    他怕擂臺下面躁動的人群踩踏到牛大娃,所以抱著牛大娃一起躍上擂臺,然后把牛大娃放在擂臺邊上,向臺下的陸開學囑托一聲,讓他盡量照看好牛大娃。

    “挑戰者,拿出你的挑戰籌碼。”草棚下的記賬先生見張小卒上擂挑戰,當即喊道。

    張小卒手腕刀花,將骨刀橫于胸前,道:“以此骨刀為籌碼。”

    他身無長物,只有這把骨刀值點錢。

    記賬先生不由微皺眉頭,道:“你這骨——骨刀有何寶貴之處?若只是沒有價值的普通骨頭,是不夠作籌碼的。”

    張小卒抬手拔下一根頭發,放在刀刃上輕輕一吹,頭發頓時斷為兩截,道:“吹毛斷發,切石削鐵亦不在話下!”

    記賬先生頓時眼前一亮,道:“寶刀一把,可以作籌碼。請暫時割愛,交由我們的公證人員暫時看管,以免不必要的麻煩。”

    一個人從草棚下走出,手里拖著一個木制托盤,在張小卒面前停下。

    張小卒皺了皺眉,但想到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對方肯定不敢強取豪奪,便把骨刀放在托盤上由那人端到草棚下。

    擂臺下面的陸開學被張小卒一通操作搞的瞠目結舌,他好想撬開張小卒的腦殼,看看里面是不是比正常人少點東西,不然怎么能傻到這種地步,上擂臺挑戰卻把自己的兵器交了出去,這不是自斷一臂嗎?

    “挑戰者,報上你的名號。”

    “柳家村,張小卒。”張小卒抱拳道。

    左邊相隔三座的擂臺上,斷臂少年似乎聽到了張小卒的自報名號,表情詫異地望了過來,可是他的短暫分神讓他的對手找到了破綻,利劍在他肩膀上劃開一道血口。

    咔嚓!

    慕然間,平地一聲驚雷!

    斷臂少年手中的長劍貫穿了對手的胸膛,傷口冒起縷縷白煙,散發出燒焦的臭味,有絲絲電流在劍身上流竄。

    擂臺下面的人群和草棚下的人都看傻了,不明白斷臂少年明明身處下風,眼看要輸的節奏,為何剎那間攻守逆轉,并且還贏了?

    斷臂少年收劍撤步,那人捂著胸口一頭栽倒。斷臂少年看也沒看他一眼,只是看向草棚淡聲道:“挑戰結束,給我清水。”

    “這——”記賬先生皺眉。

    斷臂少年皺眉,凝聲喝道:“怎么,想賴賬?”

    “愿賭服輸!”記賬先生咬著牙根,隨即大聲宣布道:“挑戰者周劍來,連勝五場,贏清水四桶。”

    說完有人一手提兩桶清水走到斷臂少年面前放下,又有一人拖著托盤過來,盤里躺著一塊青綠色的玉佩。

    斷臂少年收起玉佩揣進懷里,蹲下身一頭扎進桶里,咕嚕咕嚕一頓猛喝,一口氣竟將一桶水喝掉三分之二,肚皮都鼓了起來。

    喝完站起身,朝草棚下拱手道:“能否麻煩擂主把剩下的清水分給擂臺下的觀眾喝?一人一口。”

    “可——可以。”記賬先生非常詫異,不過還是答應了下來。

    “哦——”擂臺下頓時爆發出響徹云霄的歡呼聲。

    斷臂少年沐浴著各種各樣的夸贊聲躍下擂臺,朝張小卒所在的擂臺方向走去。

    咚!

    張小卒一拳打在黑衣勁裝漢子胸口,如擂鼓一般,直將黑衣勁裝漢子打得口吐鮮血仰面摔下擂臺。

    “好強!”斷臂少年遠遠看見,臉上露出極度驚訝的表情,喃喃自語道:“他不是戰門先天閉塞嗎?怎的一個多月不見竟變得如此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