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上了公交車,胡來抽空給胖子發了個信息,臨時有事,先下播了。
胖子那邊很快就回信息了。“有人要我問你,之前在直播間承諾斷線就刷超火怎么說?”
有人?是小魚吧?胡來沒有說穿,道:“要么你先幫我墊上,要么等下個月禮物錢提現了再補上。”
“我墊?你瘋啦?我哪有那么多錢。”
胡來非常光棍。“那行,超火的事等下個月提現了再補,有事,信息先不回了。”
關掉手機,思考怎么解決學徒這件事。
如果得到親人理解,在家里做個游戲主播就完美了,可是目前看來不太可能。偏偏發生在他身上的事太過玄幻,也沒法跟家人交代清楚,真是矛盾啊。
一會兒又想著怎么將直播效果做得更好,畢竟無數事實證明,超一線的游戲主播,不一定個個都是技術最強的,直播互動也是非常重要的一個環節,不可忽視。
目的地到了,公交車站臺的斜對面。
張師傅包子鋪。
說起來他家里還是與這個張師傅沾親帶故的,要不然,一個享譽天楚市的面點師傅,幾十年的經驗,豈是想學就會教的?
之前在老家見過面,進了店,目光搜尋片刻,找到了張師傅。
張師傅也看到了他,目光打了個招呼,繼續忙活。
這會兒上午九點多多樣子,店里非常忙碌,進進出出的食客絡繹不絕。
聽人說起張師傅這個人,標簽就是古板,固執,講究。之前接觸得不多,前兩個還看不太出,倒是講究,一眼就能看得出來。
五十好幾的人,工作服干凈整潔,頭上戴著一頂白色的平頂帽,看上去一絲不茍,非常專業的樣子。
背著雙手給學徒分工安排,油炸春卷,蔥煎包之類。
看到胡來一個人在外面到處晃悠,十分打眼,張師傅把他叫進了進去。
后廚,有兩名大概三十多歲的師傅在包包子,見到師傅領了個人進來,好奇的打量了一眼,又埋頭忙活。
胡來尷尬又不失禮貌的笑了笑,面部肌肉僵硬,他一個還沒怎么跟社會接觸的雛鳥,交際這塊完全是一片空白啊。
大家都在忙碌,自己也幫不上什么忙,最后他索性掏出手機,實則早就進入腦海。
系統等級已經變成1級,超神buff當前狀態顯示為:2/3,另外一個真實之眼的技能則顯示還未使用,至于抽獎和兌換什么的一直未開放,萬能點的話由于任務還在進行中,所以顯示為0。
按照系統設定,萬能點應該非常重要,就是不知道除了任務之外,還有什么途徑獲取。
退出意識,一時手頭無事可做,只好刷起逗音,順便問了下胖子直播間的情況。
等了好一會兒才回信息,他告訴胡來,超火的事已經談妥了,當然,被觀眾調侃肯定免不了。還有就是胡來今天跑的幾個地圖都被人錄制了視頻發在了B站上,這會兒,視頻的點擊量甚至殺進了分類前十,要知道,這都是各個平臺的大主播才有的待遇。
胡來聞言興奮得打起擺子,打開B站搜索。
視頻上傳者叫“小貓吃咸魚”,標題叫:“B車刷新國服記錄,小主播橫空出世”。
這么囂張?
我喜歡!
看上傳時間,才一個小時不到,而點擊量,即將突破1萬,評論也超過了200條。
都是一群跪舔的吃瓜群眾吧,胡來美滋滋的打開了評論。
然后整個人都不好了。
評論里面,客觀一點的都鳳毛麟角,都是一群噴子,中心思想就是“我上我也行”。
氣得胡來直罵娘。
每一次入彎角度,出彎速度,技巧的銜接,說句不夸張的話,都已經達到人類無法觸及的巔峰。
又豈是一群嘴炮王者說超就超的?
他十分憤怒的關掉評論。
“看逗音呢?”張師傅不知何時來到他的身邊。
“啊……”胡來訕訕笑了笑。
“你這個年紀的小伙子,我接觸到的好像都挺喜歡玩這些。”
“是有點。”胡來不知怎么搭話了,能明顯察覺到,張師傅好像有些不待見這些。
“那你有信心學好面點?”
“唔……”胡來不知怎么回答,一時有些語塞。
他是真心糾結,既想表現得不堪一點去糊弄張師傅,又怕老媽知道了嘮叨。
張師傅拍了拍肩膀,一語不發,表現出仿佛洞悉一切的樣子。
胡來有些無語的看著張師傅,心想你還能看穿我的心思?
這種逼裝得有點生硬了吧?
哪知,老師傅接下來一句話,將他徹底震驚住了,“看得出來你并太想學這個?”
不愧是老師傅,果然有點東西,胡來暗嘆。卻不知,從進門到現在,他一張臉拉得老長,是個人都看得出問題。
“是的。”話既然都說到這里了,也就沒必要扭扭捏捏,索性大方承認。
“能說說嗎?”往近了說,還得叫一聲表叔,這碰上了,難免好奇的多嘴了一句。順手脫下帽子,頭頂稀稀疏疏還剩著幾縷,倒是被他打理得整整齊齊。
他從口袋掏出煙,旁邊一個學徒非常乖巧懂事的湊了過來,麻溜的給點上了,三十好幾的人,臉上還帶著一絲諂笑。另外幾個學徒,要么在打掃衛生,要么在清理工具。
煙霧繚繞中,他分明在那張臉上感覺到一股濃濃的逼格。
再對比一下自己,忽然生出一股莫名的煩躁,并且毫不掩飾的表現在臉上。
年輕人就這樣,哪怕獲得機緣巧合,跟他的生活閱歷也沒有關系。
千言萬語,實在是不知從何說起,何況他也不可能跟別人分享自己心底的秘密。
這種不被人理解的心情,實在是難受。
張師傅人老成精,哪有看不出,他嘿嘿一笑,道:“跟我一起同時出來工作的,有幾個知識分子,改革前后那會兒,非常吃香,而我因為家庭成分,什么也指望不上……”
胡來聽到這,就有點不耐煩的打斷了,兩人雖說有一點親戚成分,還是長輩,但是平常走動較少,對長輩的敬畏實在有限,“然后就你最牛,對吧?”
“他們哪怕參加工作,也不放過充實自己的機會,十幾年過去了,現在有的在大學任教授,甚至有的在政府部門做大官的,只有我……混得最慘!”
“臥槽……”老司機開起車來,又快又穩,一般人根本坐不穩。
張師傅悠悠道:“很多你堅持的未必就是正確的,不被人理解的,未必就是錯誤的。人生際遇,真的很難說清。”
胡來偷偷翻了個白眼:拜托,我好歹也是高中畢業生,比秀兒的九年義務教育還多出三年,這碗毒雞湯你也給我灌?
讓他難過的是,在家里被老媽念叨,跑這來還要被人教育。
這次張師傅理解錯了,他輕輕拍了拍胡來的肩膀,道:“好好想想。”然后就走了,徒弟在叫他。
靠!
這種事還用多想?肯定繼續直播。
不過就這么回去似乎不太妥啊!
想了一會,機智如他,想到了面點繼續學,不過可以劃水,直播照樣播,免得傷了這邊的心又寒了家里的心,與其兩頭都不討好,還不如討好一頭。
等直播做得有起色了,能掙到錢了,到時候再好好跟家里人說說。
如此一來,直播時間就無法固定了,但也好過不播,在這個快節奏時代,遺忘成了大家無師自通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