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
過了一會兒,冷雙易感覺十分不對勁,“另一側怎么也沒有石子過來了?”
明明夢卿經只給一側的山壁扔了種子。
夢卿經也丈二摸不著頭腦。
雷叔端正地坐在輪椅上,雙目微睜目視前方,仿佛一路走來的風風雨雨和他沒有一點關系。
冷雙易沿著木筏檢查一圈,突然吃驚地說:“不對,木筏停在原地不走了。”
夢卿經趕緊湊過去,跟他一齊看著旁邊的水面。
黑漆漆的河水里倒映著兩人的倒影,在燈籠的燈光下,河水竄竄而流,而木筏相對旁邊的石壁,位置沒有任何變化。
“怎么可能呢?難道有什么在拉著木筏?”冷雙易自言自語地問。
夢卿經看著河里自己和冷雙易的倒影,又看著石壁的倒影,心中猛地一寒。
他脖子僵硬地慢慢抬起,看向石壁。
石壁上已經到處冒出了嫩綠的芽,整塊石壁仿佛鐵板一樣緊緊連在一起。
冷雙易在河水的倒影中看到了夢卿經的動作,心中一驚,跟著猛地抬頭看向石壁。
“咔嚓咔嚓。”一道極細微的聲音傳來。
“小易!”
“阿經!”
兩人同時大喊對方的名字,齊齊轉身去抓輪椅。
整片石壁以泰山壓頂之勢朝下傾倒,滿墻的綠色嫩芽以極快的速度接近木筏。
不是石壁塌了,是一大塊石壁表層的石頭整個從石壁上脫離了下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夢卿經死死抓著雷叔的輪椅閉著眼睛大聲尖叫。
“你叫什么?”雷叔恨鐵不成鋼地拍拍輪椅的扶手,身體前傾努力讓自己的耳朵遠離夢卿經的魔音。
夢卿經久久沒感覺到什么動靜,惶恐地一點點睜開眼睛,這時才發現石壁在自己腦袋上方不遠處一動不動。
是冷雙易在用雙手撐著。
“阿經不怕,沒事的。”他兩股顫顫,胳膊酸疼,還不忘顫抖著聲音安慰夢卿經。
夢卿經的眼淚嘩啦一下子流了兩行,大滴大滴從下巴處墜落,爆哭道:“小易,我沒你不行,嗷……”
剛才那一瞬間,他真的以為自己要被壓死了。
“你哭什么?”雷叔扶著腦袋,感覺心累極了。
就沒有見過這樣啥都不會啥都不行還拖后腿的搭檔。
“我……我……我害怕……我以為……我要死了……”夢卿經哭哭啼啼地流著眼淚。
雷叔“邦邦邦”又拍了幾下輪椅的扶手,“現在是考慮死的時候嗎?現在該干什么你不知道嗎?”
夢卿經努力讓自己不再抽泣,扭頭看看四周,想了想,跟著伸出胳膊撐住頭上的石壁。
雷叔:……
“你是豬嗎?你撐著它干什么?嫌自己有力沒處使嗎?”雷叔氣得胸脯鼓鼓,太陽穴突突地。
“哦。”
夢卿經又趕緊把雙手放下,垂在身體兩側,呆呆愣愣地端詳四周。
雷叔:……
他閉著雙眼使勁兒往輪椅后面一倒,慢慢睜開眼睛,看到冷雙易,忍不住想,要是沒有夢卿經,冷雙易現在是什么樣子。
“哎,木筏開始走了。”夢卿經發現了這一現象,立刻喊道。
這木筏不知道是什么材質做的,三人都在上面,冷雙易還撐著這么整整一大塊石壁,木筏吃水竟然一點都沒變深。
冷雙易不由得皺緊眉頭。
現在對他們而言,木筏開始前行不是什么好事,這可能意味著石頭的攻擊隨時可能再來。
“阿經,你符穩雷叔,我把這石壁丟掉。”
冷雙易吃力地走向木筏末端,一個用力,將手上的石壁朝水里扔去。
厚厚一大塊石壁翻倒進水里,掀起巨大的波浪,木筏搖搖晃晃著朝前走,速度越來越快。
冷雙易還沒歇兩口氣,就聽到熟悉的破空聲再次傳來,他立刻提劍迎了上去。
他的靈力實在不多了,現在實在不是一個補充靈力的好時機,而且空氣里的靈力并不充沛。
“阿經,再來。”
他喘著粗氣喊了一聲。
夢卿經雙手緊緊握著輪椅的把手,聞言下意識道:“啊?”
雷叔嫌棄地閉上眼睛,連連搖頭。
“跟上次一樣,扔那個奇怪的種子。”
冷雙易補充:“這次少扔一點兒,分散開。”
“哦哦哦。”
夢卿經又抓出一把種子,想了想收起一半,再想想又收起一半,最后手心里只剩下了一小撮,用靈力催發后扔向石壁。
種子生長出的細絲長得極快,但因為數量不多,這次只粘結一小片石壁。
這小片石壁四周爬滿裂紋,脫離墻壁顫顫悠悠朝燈籠飛來,但因為體重太大而慢了許多。
冷雙易一拉一抓一推,將其朝一旁一甩。
許多飛來的石頭撞上這一小塊石壁,一起沉了下去。
“撲通——”
水面激起巨大的浪花,浪花翻滾著到竹筏上,竹筏隨著波濤蕩漾前行。
夢卿經一手扶著輪椅,低頭看著自己被打濕的鞋襪,顧不上什么,又拿出一小撮神奇的種子,朝前方的石壁上扔去。
河水本來就隨著木筏的前行而湍急,此時加上隨時從墻壁上脫落的大塊石壁,河水仿佛變成了沸騰的水,波濤滾滾。
夢卿經一手抓著輪椅,穩重自己和雷叔,一手激發著手里的種子,身上的衣衫幾乎被掀起的海水打濕了大半。
“啊!”
突然,一個極大的海浪打來,竹筏隨波晃動,夢卿經差點跌倒,一下子跪在竹筏上。
冷雙易立刻朝他走來,剛要把他扶起看他有沒有事,突然又一個大浪打來,竹筏差點翻個底朝天。
“阿經,你把靈舟取出來,我看竹筏要禁不住了。”
他隨手挽著劍花將飛來的石子全部打落。
夢卿經頭發身上全濕透了,聞言摸向儲物袋,將自己最大的靈舟拿了出來。
高高大大的靈舟在竹筏旁邊,宛若一個巨大的物體,看起來極有安全感。
冷雙易看著靈舟飄在水上,看起來沒有任何問題,稍稍放了心,拿出繩子甩了甩,扔到靈舟上纏緊一側的系口。
“走,到靈舟上去。”
他話音剛落,一聲異響傳來,他趕緊扭頭一看,發現雷叔輪椅一側的燈籠上面破了一個小洞,內里燭火已經滅了。
夢卿經已經盡力揮舞著長劍,但還是難免疏漏。
昏暗的光線籠罩的范圍本就不大,此時立刻縮了一半。
“呀。”
夢卿經看著破了燈籠,內心自責不已。
“沒事,我們盡快上靈舟,你先上去接應。”
冷雙易將繩子拋給他,眼疾手快地將飛來的石子打落。
就在這時,又一個大浪打來,竹筏狠狠地擊向旁邊的靈舟,又狠狠地朝外翻轉。
要不是夢卿經死死拉著繩子,整個木筏絕對要翻倒在河里。
冷雙易艱難地扶著雷叔的輪椅和雷叔的身體,兩人才剛剛站穩,有一個石子以極其刁鉆的角度打來,將另一盞燈籠打滅。
“小易!”
眼前頓時一片漆黑,夢卿經嚇得大叫。
“沒事!就跟地動的時候一樣,只是沒光而已,沒事。”
冷雙易喊了一聲,伸手死死地抓住雷叔。
很是奇怪,兩盞燈籠俱滅以后,四周密集的破空聲竟然瞬間消失了,再也沒有石子打來,甚至河水也平穩了許多,浪聲小了很多。
夢卿經死死地抓著繩子,渾身濕淋淋地顫抖著,感覺鞋子里裝滿了水,十分難受。
冷雙易也發現了不對勁,他明明站在竹筏上,河水水面卻到了他的腳踝。
不對,竹筏在往下沉。
“阿經,抓著繩子上靈舟,快!竹筏在往下沉!”冷雙易大喊。
夢卿經心里抖了抖,也顧不得寒冷和膽小,摩挲著將繩子的一端塞進雷叔手里,自己拽著繩子兩下爬上靈舟。
“拉我的手。”
黑暗里,夢卿經靠著船沿,一手順著繩子往下深,果然摸到了雷叔的衣服,一個用力就將雷叔拉了上來。
“小易!”
夢卿經把雷叔往船艙里一放,再次趴在靈舟船沿伸出手,卻什么都沒摸到,“小易?”
冷雙易將雷叔扛在肩膀上遞上去,又將輪椅收進儲物袋,這時的河水已經逼近了他的脖子,直漫他的下巴。
他來不及說話,順著繩子用力往上爬。
夢卿經差點又要哭了時,一只手緊緊地握住了他的手,稍后冷雙易便整個人翻了進來。
冷雙易把夢卿經抱在懷里,輕輕拍拍他的后背安慰,又問道:“雷叔,你還好嗎?”
雷叔躺在船艙里,“嗯”了一聲。
“現在不是哭的時候,阿經,我們必須把燈籠再點亮。”
冷雙易將輪椅從儲物袋里拿出來,摸索著伸向兩側的燈架,“剛才我上來的時候,發現我們的靈舟也在慢慢下沉。”
“什么?”
夢卿經頓時慌了。
他擦擦眼淚,摸索著走到靈舟船沿,伸手往下探。
果然,水面離船沿只剩下不到一個胳膊的高度。
“為什么?”他忍不住問。
冷雙易拿著火石根本點不著燈籠,又在掌心逼出靈火,卻還是點不著,“應該是因為燈籠。墻壁的石頭菠蘿是因為它,木筏能浮在這河面也是因為它。”
靈舟一點點下沉,夢卿經感受著水面漸漸攀上自己的手肘,抽出胳膊摸索著找到冷雙易,和他緊緊挨著。
“小易,我們要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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