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輅以私人身份在朱據的大營里住了下來。
朱據不提見孫和的事,他也不提使者的身份,互相保持默契。
陸抗很快做好了進攻的方案,請朱據審閱。
朱據看后拍案叫絕,隨即帶著陸抗去見孫和,請孫和拜陸抗為將,負責進攻毌丘儉大營的戰事。
孫和本來就欣賞陸抗,也感激陸遜為他做出的犧牲,自然不會拒絕。
孫弘覺得陸抗太年輕,未必能服眾。可是他也清楚,吳軍拖不起,孫和也需要一場勝利來挽回低落的士氣,以免大軍崩潰,否則能不能登基都是問題。
陸抗就陸抗吧,總比由諸葛恪負責好。
得到了孫和、孫弘的支持后,朱據沒費多少力氣,就說服了孫峻。
孫峻堅守濡須塢,壓力也很大。如果陸抗能夠擊退毌丘儉,他也能松口氣,不用天天擔驚受怕,睡覺都睡不踏實。
很快,朱據以首輔的身份任命陸抗為左部督,與孫峻并列,作為濡須戰場最重要的將領之一,并具體負責登岸作戰,攻擊毌丘儉的大營。
不出孫弘所料,陸抗太年輕,既然有太子孫和和三位輔政大臣的支持,有他父親陸遜的余蔭,還是有不少人表示懷疑,尤其是一些淮泗籍的將領,陰陽怪氣的提出了不少反對意見。
比如陸遜當年指揮夷陵之戰時已經四十歲了,而陸抗現在還不到三十歲。
比如大皇帝尸骨未寒,新君還沒有正式繼位,如此超擢陸抗,是否不妥?
陸遜因罪而死,現在還沒平反呢。
人心惶惶,流言蜚語,陸抗也承受了巨大的壓力。
但他能做的,就是用勝利來證明自己,證明孫和、朱據是慧眼識人,而不是任人唯親。
經過幾天周密的準備,陸抗挑選了兩萬人,做好了登岸作戰的準備,先進攻毌丘儉的臨江別營。
毌丘儉有四萬多人,當然不可能聚在一起,大營分布在濡須塢右側方圓十幾里的范圍內。
有兩個大營臨江,作為大營右翼的掩護,同時觀察江面的吳國水寨,位置重要,兵力卻不多,總共三千多人,正是陸抗小試牛刀的最佳目標。
兩萬對三千,也符合兵法五則攻之的原則。
就兵力分配而言,陸抗充分展示了他父親陸遜的用兵風格。
求穩。
陸抗的大軍剛到江邊,還沒登岸,岸上的魏軍就收到了消息,第一時間通報毌丘儉。
毌丘儉一邊安排人增援,一邊向天子匯報。
管輅遲遲沒有回來,吳軍卻開始了進攻,看來這一戰很難避免。
郭淮主動請纓,作為第一批增援,并承擔戰場警戒、巡邏的任務。
毌丘儉欣然從命。
——
收到毌丘儉的消息后,曹芳有些遺憾的搓了搓手指,隨即讓人去傳王渾。
吳國君臣投降的可能性不大,再也不能有僥幸心理,還是老老實實做好長期對峙的準備。
當務之急,是先清點一下家底,看看究竟有多少錢糧可用。
有糧倉未必就有糧食,碩鼠這種生物難以杜絕,歷朝歷代都有,帳面上的糧食畢竟只在帳面上,真要去調糧的時候難免會意外失火,將原本空空的糧食燒成一片白地。
他不指望這種事沒有,只希望不要嚴重到令人發指。
一會兒功夫,王渾趕來了,面色微紅,氣息有些急。
最近幾天,天子一直在安排廬江、淮南的官員補缺,有不少郎官得到了實授,外放為縣令、長,趕赴各地上任。
他也在等著這一刻。
“陛下。”王渾抱拳躬身,一揖到底,然后目光灼灼的看著曹芳。
曹芳抬起眼皮,打量了王渾一眼,伸手示意他就座。
王渾更加歡喜,謝恩入座,恭恭敬敬。
曹芳看在眼中,想起了偉人的一句話。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評級時。
不涉及到切身利益的時候,大多數人都能表現得很從容、謙遜。一旦涉及到切身利益,表面文章就顧不上了,吃相一個賽一個的難看。
眼前的王渾也不例外,王昶的一片苦心算是付之東流。
當然,王昶本人也好不到哪兒去。他所謂的從容就是坐山觀虎斗,騎墻看風向。置忠義于不顧,視先帝恩義如糞土,看好自己的一畝三分地,誰給他好處就支持誰。
他的高明之處在于每次都能站對隊伍,從不踩空。
晉陽王氏的崛起,王昶是當之無愧的功臣。
至于曹魏兩代天子的恩寵,都不過是他成功路上的一塊墊腳石。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濡須大戰在即,輜重、補給能否及時跟上是重中之重。”曹芳也不想和王渾說太多,開門見山。“淮南淮北是最近的軍屯所在,各地糧倉里存儲的糧食是否完好,關系到前方戰事的勝負。這個重任,交給別人,朕不放心,你走一趟吧。”
王渾大喜,連忙躬身領命。
雖然不是授實任,但作為天子使者,巡查郡縣軍屯,可比擔任縣令長威風多了。
更別說天子對他的特別信任。
“臣當兢兢業業,不負陛下。”
曹芳點點頭。“你知道這件事最大的難度是什么嗎?”
王渾稍一思索,便明白了曹芳的意思。“權貴、豪強。”
曹芳笑了。
聰明人說話就是簡單,一點就透。
淮水北岸就是汝南郡,是世家勢力最多最強的地方。清查軍屯,不可避免地會觸及這些人的利益,沒點實力的人,是不敢輕易碰他們的。
除了實力,還要有決心,愿意冒著和他們撕破臉的代價。
符合這兩個條件的人不多,要么是實力不足,要么是動力不足。
王渾正好滿足這兩個條件。
身為征南將軍之子、天子近臣,有君父撐腰,王渾不懼任何地方世家,就算是遇上朝中有人的硬骨頭,他也敢碰一碰。
為了自己的前程,他也可以不給任何人面子,就像歷史上不顧體面的打壓王濬一樣。
簡直是再合適不過的一把好刀。
“本想讓你夫妻團聚,才將你夫人召到行在來,陪伴皇后。沒曾想,你夫人來了,你又要執行任務,真是難以兩全。”曹芳換了親切的口氣,半開玩笑的說道:“你好好和夫人商量,不要鬧矛盾,要不然,朕也不好意思。”
王渾連忙說道:“陛下言重了。臣食君祿,理當為君分憂,豈能因兒女情長則耽誤了公事。拙荊雖是婦人,卻頗明事理,一定不會反對的。”
曹芳贊同地點點頭。“你說得對,你夫人深明事理,太后、皇后都很欣賞她,多次在朕面前夸他。有她陪伴,太后、皇后多了很多樂趣,朕也輕松了許多。將來還朝,朕要賞她。你要努力,免得被她比了下去,將來夫綱不振。”
王渾既興奮,又尷尬。
在妻子鐘琰面前,他的確有些壓力。
不論是家世,還是見識,他都沒什么優勢。
鐘琰深得太后、皇后賞識,就連天子也毫不掩飾對她的欣賞,自己卻在天子眼中印象不佳,與天子對自己的期望不符。再不努力,以后夫綱不振,被鐘琰壓制幾乎是定局。
這是他無法接受的。
好在機會來了,他一定要牢牢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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