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學龍就咂舌起來:“難以置信,真是難以置信,他范吳橋怎么能允許天子頒下這樣有損圣德的詔旨,而不封還?!”
“六科的給諫閔鴻緒已經封駁了!現在估計陛下已經收到了。”
王鐸這個時候低聲言道。
“好!”
解學龍因而不由得大贊一聲。
“閔給諫此舉當為壯舉也,也是忠直之臣!”
接著,解學龍又繼續贊頌了六科給事中閔鴻緒一句。
有明一代,內閣大學士可以封還認為不合適的圣旨。
另外,就是六科給事中可以封駁圣旨。
內閣大學士封的例子有明武宗正德年間,楊廷和封還正德皇帝要求繼續尋民間名醫的圣旨一事。
而給事中封駁圣旨則是在洪武朝規定的,為的是推行小官掌大權制度,避免權臣出現,讓六部能被六科制衡。
只是發展到后期,六科的封駁權反而成了皇權的制約。
當然,封駁是可以封駁,卻不能真的能阻止,畢竟當權者可以換聽話的人到六科去任給事中。
所以,王鐸便道:“但可能封駁不住,不然,當今陛下也不可能有機會出京。”
解學龍聽后點首。
“所以,我們該怎么辦?”
王鐸問道。
解學龍想了想道:“以不變應萬變,要么借他閔給諫的血來坐實他范吳橋、李邦華等的權奸之名!要么,借此機會分裂內閣,逼內閣站在我們這邊!”
“公難道不想辦法為閔公奧援,借此機會,鼓動更多我東林同僚效仿閔公向天子直陳嚴刑峻法之弊嗎?!”
王鐸突然厲聲問了起來,且一臉失望。
他以為解學龍會像他此時說的那樣做的。
這樣,他就可以寄希望解學龍這些人能夠阻止天子恢復剝皮楦草祖制的旨意頒布下來,而不用將貪污的賄款交上去了。
解學龍瞅了王鐸一眼,接著就道:“公此言不智也!大凡天子,稍有明斷者,皆必惡朋黨!這個時候,我策動東林同僚去奧援,豈不坐實我等是朋黨,給陛下打壓我東林以口實?”
“公是覺得天子之劍不利乎,還是覺得我東林其他同僚的命就是不命?”
王鐸有些面色掛不住:“難道真的要把銀款上交?”
“沒錯!只能上交,且只能以公自己的名義上交,不能提到是跟我東林一黨有關!”
解學龍神色凝重地回道。
王鐸聽后大怒:“那不是讓陛下覺得只有我一個貪官了嗎,然后覺得你們都是清廉的?!”
“公素來是顧全大局的!”
解學龍說了一句,就對王鐸拱手道:“請公護我東林群賢清譽!”
王鐸:“……”
解學龍見王鐸沒有回應,就干脆威脅起來:“公應該明白,賣官鬻爵的是你,我東林其他群賢是不知道這回事的,什么用作東林書院講學之資,策動收買士子之資,更是無中生有。”
“你!”
王鐸不由得心頭火起,抬手且咬牙切齒地指著解學龍。
接著,王鐸就還是放下了手,且嘆了一口氣,道:“也罷,我且上繳吧。”
于是,王鐸就失魂落魄的離開了解學龍這里。
而這時,朱慈烺這里也收到了吏科右給事中閔鴻緒封駁恢復剝皮楦草祖制的奏疏,且因此不怒反笑起來:“這是覺得能阻止朕?”
朱慈烺說著就道:“封駁理由不準,叫他按原旨簽發!”
“遵旨!”
范景文回了一句。
而沒多久,閔鴻緒就收到了叫他按原旨簽發的圣旨。
閔鴻緒見此冷冷一笑,接著就毅然拿著本子,走到了南京紫禁城左順門外,跪了下來,且舉著奏本高聲喊道:“陛下此旨有違圣德,有敵視臣僚之嫌!陛下若執意下此旨,臣只能一直跪在這里,直到陛下同意為止!”
“真是一直臣啊!”
內閣所在的文華殿離左順門不遠,故這時,內閣大學士倪元璐見此不由得對方岳貢說了一句。
方岳貢則道:“他這應該是擔心自己將來去地方巡視后,不能受賄斂財,畢竟他才剛補任為給諫,按照給事中巡視地方之制,他得到明年后才能去地方巡視,才能發財,俗話說,千里為官只為財,他不可能不是。”
翰林出身的倪元璐一直擔任京官,沒地方為官經驗,且又出身于官僚世家,便更加不知道京官到地方巡視后會發生什么,也就在聽方岳貢如此說后有些愕然:“真的?”
“我也只是揣測。”
“也有可能,他真的是諍臣呢。”
“不過按理,真正的諍臣也沒必要在這件事上與天子為難!”
“畢竟,這剝皮楦草的確是祖制,而真正的諍臣肯定也是不愿意貪污的,也不愿意別人貪污的,應該十分支持才是,即便不支持,像你我這樣覺得此制過于酷烈殘忍的,也不會強行諫阻,畢竟都知道,這是利大于弊的。”
“看看歷史上真正的諍臣海忠介公(海瑞)就知道了,忠介公可是力主恢復太祖舊制整治吏治的。”
“所以,如果他若真的是諍臣,他不應該在這件事上為難陛下。”
“而他如果不是,他應該是很清楚陛下雖治國從嚴但非昏君,而不會擅自殺一個他看上去忠直的敢言之臣才敢這樣做的!”
方岳貢說到這里就道:“他這是在賭!賭天子不會做出昏暴君才做的事,也有欺天子以明之嫌!”
倪元璐聽后點首:“若真是如此,明君也難做啊!”
“但是,如果天子真要傳旨殺他,我們待會必須得為他求情!”
“為何?”
“因為我們不能眼睜睜看著陛下成為昏爆之君,而擅殺敢言大臣。”
“只是如此一來,我們無形之中就成了他的同黨。”
“而他背后的人自然也會因此宣揚我等之為他求情之舉,說我等此舉有德;然后,讓我等從被迫成為他們的同黨變成真的不得不成為他們的朋黨,畢竟我們為他說情了!天子不這樣想,其他人也會這么想。”
方岳貢說道。
倪元璐頗為驚訝,看著方岳貢:“真的會這樣?”
方岳貢點首:“公未到地方任職不知,地方上的士紳就是這么做的!”
“地方官僚一旦抵抗朝廷意志做了一些事,哪怕只是因為朝廷的政令的確不當,而為百姓說幾句,他們必大力宣傳,讓我們被迫成為他們自己人,而更令執政者懷疑我們已被地方的士紳收買。”
方岳貢接著就道:“公且看,他的同黨之所以沒有出現奧援,就是想在天子若下旨殺他時,讓我們內閣執政大臣去為他求情!這樣我們就會得罪天子,而被天子恨上,輕則換人,重則跟著處死,無論是哪種,我們都將成為他們的人。”
“不能讓他們這么欺天子!也不能讓他們如此猖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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