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爾哈朗聽后，微微一怔，然后看向了多爾袞說：“看來，還是有愿意為我大清殉節的！”
多爾袞也沉吟了片刻，然后道：“那孤就上本請萬歲爺追封他，讓他們知道，就算天下漢將大多不成器，我大清也還會相信他們的！”
濟爾哈朗這時則問著多爾袞：“現在該怎么辦，吳三桂無論去與不去湖廣意義都不大了，而朱慈烺已拿下荊州、襄樊、武昌等鎮，正進入河南，我們到底是與之繼續決戰，還是讓阿濟格真的拿下江南？”
“這還用說嗎？”
多爾袞看了濟爾哈朗一眼：“他阿濟格要是拿下了江南，他要不要萬歲爺也去江南都是一個問題！”
濟爾哈朗點首：“攝政王說的沒錯，還是得催令他阿濟格去河南，準備與朱慈烺決戰。”
說著，濟爾哈朗就問道：“但若阿濟格不肯去呢？”
多爾袞道：“那就與朱慈烺談判，寧獻北地于朱明，主動撤回關外，也不能讓背叛萬歲爺的家賊做江南國主！”
濟爾哈朗點首。
“王爺容稟！”
洪承疇這時大驚，忙跪了下來，對多爾袞道：
“朱慈烺乃獨夫民賊也，且野心勃勃！”
“若到那種情況下，王爺獻北地于他，等于以地賂暴秦，助其壯大！”
“到時候，他只怕不會滿足于統一關內，而會整合關內之力，乃至聯合蒙古，圖我大清龍興之地的！”
“何況，我大清已得關內人心，受天下滿漢蒙臣民景仰已久，皆欲受其統治，王爺又怎忍心讓萬歲爺棄關內忠義赤子呢？！”
洪承疇這么說后，范文程也跟著跪了下來，也很是激動地道：
“請王爺切勿有此出關之念！”
“我大清已深受關內士民愛戴，人人稱頌我大清，而憎恨朱明殘暴已久！而這個時候，我大清若拋棄關內士民，豈不讓關內士民大為失望耶？如此將來恐難以再入關啊！”
“沒錯！王爺不能輕言出關而獻北地于朱明啊！”
“哪怕征漢兵南下討不臣者，也不應向朱明談判，而使天下人失望啊！”
寧完我也跟著滿眼是淚的哭著說了起來。
這個時候，濟爾哈朗這些滿洲貴族倒是沒有覺得如果真到那一步讓關內北地于朱明有什么不妥，反而是洪承疇、范文程、寧完我這些建奴漢臣先言辭激烈的反對起來，甚至一改昔日在多爾袞面前恭順的樣子。
原因很簡單。
他們屬于漢族大官僚大地主階層，而朱慈烺現在為了保住自己大明已經得罪了漢族大官僚大地主階層，所以這些漢人官員反而比濟爾哈朗等這些滿人更痛恨背叛他們這個階層的朱慈烺。
洪承疇這時更是直接主動請命道：“沒錯！若真有不臣者欲據江南，奴才愿意領兵，南下討賊，若不成功，甘愿被千刀萬剮！”
多爾袞見此，不由得說道：“沒想到你們竟都這么忠心我大清，既如此，孤且不再提此事，那就下道旨意給他阿濟格，如果他真敢執意去江南，朕便再征漢兵，以漢平滿！”
“王爺！”
“奴才認為，同時當下旨責令各官府嚴格執行逃人法，以避免更多漢人逃去南方，這樣將來就能征募更多漢兵，以備不患！”
洪承疇這時說道。
“甚善！”
多爾袞神色大悅，且立即讓剛林照此擬旨。
濟爾哈朗見洪承疇等人如此，就也笑道：“如今看來，倒是的確不用在阿濟格強行要去江南時，而要和朱慈烺妥協了，我大清是真的得人心！”
濟爾哈朗說的人心里的“人”，自然不是漢人百姓的，而是在北地的漢人官僚和漢人地主。
洪承疇就在離開多爾袞這里后，與范文程、寧完我等建奴漢臣說道：
“得給北方各地漢人官將寫信，還有本鄉大族，讓他們配合朝廷嚴格執行好逃人法，別讓漢人百姓南下！”
“那些漢人庶民就算是餓死，也得餓死在北方！”
“且告訴他們，如果不這樣的話，攝政王就會讓北地于朱明，然后清算他們順清之罪！”
“另外，我也會寫信給南方官紳，讓他們也別支持阿濟格奪下江南，如此可更能避免攝政王等起出關回家之念！”
范文程點頭：“自當如此！”
“這些滿人真是一個個做我中華之主的恒心不足，只想機巧得利，一遇挫折就想回關內，攝政王這么一提，輔政王也跟著表示贊同，愿意出關。”
“可他們出關倒算是回老家，可我們呢？”
“如果不能讓大清一統天下，我們這些大清漢官不是就白當這么久的奴才了嗎？”
“如今看來，還是得靠我們漢人士大夫自己作為才可！”
歷史上，建奴的確雖有統治中華之心，但在很多時候又沒有多大的決心。
南明時期，因為李定國在西南反攻的不錯，就讓順治等滿洲貴族有放棄西南五省的想法，而最終是洪承疇等漢人官僚強力堅持才最終還是攻下了西南。
所以，真正堅定建奴要奪漢家江山奴役漢人的反而是漢人士大夫自己。
有時候，現實就是這么荒誕，自己一族的人更希望自己一族的人做奴才。
嘭！
寧完我這時則一巴掌拍在桌上道：“哼！說來也怪朱慈烺這人太過無恥，竟為自己基業而聯寇，苛待士紳，以至于糾合大量刁民流賊有今日之勢！”
洪承疇則道：“是啊！若早知道他是這樣的人，當初在明廷為官時，就該想辦法讓崇禎廢了他甚至除掉他！”
“那個時候誰能想得到呢。”
范文程笑著說了一句。
洪承疇則也拍桌起身道：“但無論如何，也不能讓朱慈烺得了這天下，否則這天下禮教真正蕩然無存也！”
“現在的關鍵是他朱慈烺的確非崇禎這樣的傻子，善糾合天下庶民之力量，乃至也會鼓動士人，而我大清主少國疑，執政者又心存機巧之心，大有能得中原更好，不能得也無所謂大不了回關外的意思。如今想來，我大清要一統天下真的比想象的難啊！”
寧完我說道。
洪承疇和范文程皆神色郁悶，但并沒有否認寧完我的話。
而在這之后不久，建奴各地漢官鄉紳對執行逃人法的確更加嚴格。
山東士紳孫之獬為此親自帶著鄉勇幫當地知縣將準備逃去南方的一百多鄉民抓了回來予以活埋，還對為首的幾個斬斷雙腳，道：“叫你們逃！你們沒了腿，看你們怎么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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