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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六章私訪

  何夕不知道自己的偽裝,已經被看破。他換了一身書生青衫。帶徐保兒,王千里,已經四五個侍衛。扮成游學的書生。并沒有在嘉興城中久留。而是直接出城下鄉。

  出了嘉興城之后,何夕并沒有確定去什么的地方,而是順著鄉間的小河,在江南水鄉之中徜徉。走了半日。看見河邊大樹下面,一個老翁將草帽蓋在臉上,旁邊放在魚竿。

  何夕下船過去。說道:“大爺,能不能和你打聽些事情。”

  大爺連頭上草帽都沒有放下,一擺手,說道:“且去,且去,莫驚了我的魚兒。”

  何夕見狀,想了想,讓隨從,折一根竹竿,上面掛了一根繩子,墜下餌。也裝模作樣地垂釣起來。

  半日,這老兒將草帽撇開一點,露出眼睛,看何夕還沒有走。說道:“你這公子,想打聽什么都就打聽,我算是明白了。有你在,我今日就不要想釣魚了。”

  何夕說道:“大爺貴姓。”

  這老兒說道:“免貴劉。”

  何夕說道:“劉大爺,你是哪里人?”

  劉大爺一抬手,指著不遠處的小村落,說道:“劉家村。”

  何夕說道:“想來劉大爺在村里,也算長者了。”

  劉大爺說道:“自打皇爺登基,也算是過了幾年太平日子。讓我這老不死得多活了幾年,村里面的人大多是我晚輩。”

  何夕說道:“大爺,劉家村有多少人?”

  劉大爺毫不在意地回答:“一百多戶。”

  何夕問道:“每畝賦稅多少?”

  劉大爺一愣,坐起身來,看著何夕說道:“你是什么人,為什么問這個問題?”

  何夕說道:“我是國子監生,出來游學。隨便問問。怎么有什么不能說的嗎?”

  劉大爺說道:“沒有什么不能說的。三斗。”

  何夕一愣,說道:“朝廷賦稅,每畝五升多。你家的田賦怎么比朝廷規定的多上了六倍。”何夕好像想到了什么。說道:“劉大爺,你家是官田嗎?”

  劉大爺冷笑說道:“我家可沒有那個福分。”

  何夕有些不明白,說道:“此話怎講?官田的賦稅比民田重了不少。又怎么算是福分?”

  劉大爺說道:“他們可沒有交過。”

  何夕越發不明白了。

  官田是什么?是張士誠親貴所侵占的土地。朱元璋平定張士誠之后,將這些土地規定為官田。讓地方官代為收租。于是官田要交給官府的就是朝廷賦稅加上佃租,是民田的一倍還要多。

  官田要比民田負擔重。這才是現實。

  何夕說道:“還請長者賜教。”

  劉大爺上下打量何夕,說道:“我看你不像是國子監生。倒是好像有心人。”

  何夕說道:“大爺過獎了。”

  劉大爺說道:“不過,無妨這又不是什么秘密,狗官做得,我們還說不得嗎?你應該知道,官田是怎么來的。江南最好的田就是官田。都是臨河靠水的好田,比我們的田產出多少不少,有些好田能有兩倍于我家的田。”

  “這些良田,而今都已經不是官田。而被大戶人家占據了。而這些大戶人家侵占官田之后,連官田的佃租都不想付了。這不,就讓我們代勞了。”

  何夕萬萬沒有想到,事情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

  朱元璋設置官田,是農民的本質作祟了。他打敗張士誠之后,從張士誠獲得的戰利品,最重要的就是大面積的田產。這些田產該怎么處置,讓朱元璋放歸百姓,朱元璋舍不得。于是設為官田,本質上,僅僅是吃一分佃租。

  這些官田本質上是朝廷田產。如果按照朱元璋本意。這些土地直接由佃戶經營。官府征收賦稅的時候,順便連佃租一并征收了。畢竟佃戶租種田地,也是要交田租。

  說實話,何夕之前覺得官田制度,并不靠譜。

  無他,當年張士誠與張士誠集團權貴們侵占的乃是江南最富饒的土地,即便是多交一分佃租,租種官田也是有利可圖的。所以,何夕知道官田制度的時候,就擔心,會出現二房東現象。

  也就是世家大戶霸占官田,將官田變成私田。將原本佃租變成了賦稅。

  就好像很多廉租房并沒有到需要者的手中,反而成為了二房東們的牟利工具。

  但是何夕萬萬沒有想到,他們會做到如此過分。

  已經不是僅僅從中面抽一筆了,而是將整個成本轉嫁了。

  “怪不得。郭桓有這么大的能耐。”何夕心中恍然。

  郭桓僅僅一個布政使而已,有什么辦法能將各方面都遮掩得嚴嚴實實的。何夕用盡辦法都無法弄明白真相,這動用的人力物力,已經不是一個布政使能做到了。

  郭桓背后不僅僅是一個人。

  是被郭桓用慷朝廷之慨,喂飽的一群人。

  何夕說道:“老人家,陛下不是說過,這樣的事情可以入京上報,陛下定然會為你們主持公道的。”

  劉大爺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我不是沒有想過,只是我這空活了這么多年。有些事情還是明白的。這事情說得容易,做起來可不是那么容易。而今江南田產,一年大概有三石糧食。而今不過是十分之一而已,咬咬牙,還能過得去。如果去京師控告,陛下圣明,定會處置狗官。但是接下來會怎么樣?”

  “鄉里鄉親的,有些人總是走不了的。”

  “其實也不是沒有鄉親上告,但是家破人亡。”

  “想想,也就算了。這總比十幾年前天下大亂好上太多。一輩子不都是這樣嗎?民不與官斗。”

  中國的老百姓是最具有反抗精神,也最能承受痛苦。將他們逼得絕處,將會引發天崩地裂一般的大干戈。但是如果不將他們逼到絕處,很多事情,他們都是能夠忍受的。

  就好像現在。

  是的,郭桓為百姓加賦稅,為士紳謀好處。然后以見者為分為原則,將官場上上下下都弄成一體。貪墨了不知道多少錢財。但是,元末相去不遠,而朱元璋一直致力于耕者有其田。而今大明百姓大多都是自耕農。

  故而雖然賦稅一下子翻了六倍,再加上朝廷賦役等負擔。但并不是活不下去。

  是以,他們僅僅是口頭上咒罵一番,沒有與貪官污吏斗爭到底的勇氣。

  固然不會為這些狗官保密,但是要他們主動向朝廷告發,也是不會的。

  何夕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劉大爺可以跟我說說,是那些鄉親上告,被弄得家破人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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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劉家村離開,何夕又走訪了幾個村落,得到的消息大差不差。而且他也搞明白了,杭州倉庫之中的糧食是從哪里來的。

  這是一個小鎮子。而小鎮子街道盡頭,有一個倉庫。而今早已破敗不堪,都見了天光。更不要說有人把守。是野狗野貓出沒之處。

  何夕走在其中,稍稍一動,就看見煙塵四起。

  而他的心思,更是如此這煙塵一般,不住翻滾。何夕冷笑說道:“真是巧取豪奪。”

  為了備荒備災,朱元璋下令要各村鄉里,籌備義倉。所謂義倉,就是家家戶戶出一些糧食,由村里或者鎮里掌管。縣里負責監督。遇見災年的時候,百姓可以從義倉之中分糧食。

  可以說,這是一個很原始保險機構。

  請注意,這義倉的所有權,并不是朝廷,也不在官府,官府僅僅有監督的責任。用現在的話,這義倉的所有權,是在村集體一級別。

  朝廷是無權調動義倉的糧食。

  而何夕看到的,各地村落的義倉都已經是一片廢墟。但是每家每戶每年的義倉捐,還必須繳納。以前給義倉捐獻糧食,是不強制的。只是當遇到災年,你沒有給義倉捐糧食,你也很難從義倉之中領糧食。

  但是而今義倉已經不存在了。但是義倉捐還在。這分明是成為一種新的苛捐雜稅。

  徐保兒有些擔憂地說道:“何大人。這已經查清楚了。我們就回京吧。稟報陛下即可。弄出這樣的事情,奴婢不相信嘉興府上下不知道。奴婢擔心,大人在這里一旦走漏風色。恐怕有不忍言之事。”

  原本徐保兒是不擔心的。

  但是此刻他有些擔心了。

  無他,他也看出來。郭桓案牽扯太大了。是一個大窩案,估計整個杭州城的官員,乃至浙江省上至布政使,下到知縣都在這一張大網之中,甚至還有地方士紳,乃至中樞的一些官員。

  遇見危險的可能就更大了。

  甚至徐保兒不擔心郭桓派人來殺何夕,他擔心郭桓身后的一些人,將郭桓當成棄子。讓郭桓承受刺殺欽差的罪名。他們想要的僅僅是朝廷不再查下去。

  何夕其實并不擔心這個。因為人與人的想法是不一樣的。在何夕看來,朱元璋是何等人。談不上千古一帝,但也是數百年難得一見雄主。郭桓哪里有這個膽量。不過,何夕也不想用自己的性命去看看郭桓膽量。

  何夕說道:“好,嘉興這里查的差不多了。我們去湖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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