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時候看吧。
可能是三五天,也可能一兩個月,也或許會更久……
她都說自己抑郁癥發作了,他早上看到了她向集團提交辭職申請,她是做好了要在南洋久居的準備了。
關系好不容易緩和,就要面臨著異地,這對于霍少衍來說是很惶恐的。
他的不安都寫在臉上。
但,對于抑郁癥發作的安歌無法共情他的情緒。
她將自己的手臂從男人掌心抽走后,就頭也不回的過了安檢了。
兩個小時后,安歌就平安抵達了南洋。
霍少衍掐著時間,在她開機后給她打了電話。
“到了嗎?”
女人的聲音很快就傳了過來,
“到了。等下會有人來接。等辦好入住手續,打算去海邊走一走。”
霍少衍說了好,對她叮囑道,
“若是有什么需要可以隨時打電話給我。”
安歌說了好,就掛了他的電話。
這之后,一連好幾天,他再打給她,基本被接通的次數就很少了。
一開始,她會接,但說不了幾句話,她就要掛他電話。
后來,她連電話都不接了,只偶爾回一條報平安的短信。
【都好。】
除夕夜那天。
霍少衍盯著‘都好’這兩個字,整個胸口都被一股無法紓解的情緒所填滿了。
他最近,總是患得患失的厲害。
害怕睜開眼,女人跟他說分手。
更害怕睜開眼,她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只有沉浸式的工作,讓忙碌取代這些惶恐不安的情愫。
可,今天是除夕了。
大家都在放假。
他突然清閑下來,他發來瘋的想要去找她。
可是,她連電話都不想接。
她似乎又在排斥他了。
她不想見他,那他可不可以偷偷的跑過去看一眼呢?
霍少衍這樣想,很快就打電話給秘書,讓他安排私人飛機前往南洋。
在新年鐘聲敲響前的半小時,他抵達了她下榻的海景別墅。
她并沒睡。
她在亮起燈光的沙灘搭起了帳篷,帳篷里在播放春晚,她窩在懶人沙發里,目光很平靜的看著正前方的電視屏幕。
她眼底沒什么光,但偶爾會因為節目氣氛的烘托配合的鼓一下掌。
或許是太過于無聊,她坐起了身,開始用手機回復新年祝福。
哦,她也給他回了一個。
應該是群發那種。
【新年快樂,祝商祺。】
霍少衍心頭堵的難受。
明明人就近在眼前,他卻不敢冒然出現在她的視線里。
霍少衍撤回自己的目光,找了個沒有燈的地方抽了一根煙。
新年的鐘聲很快響起,有人在海邊放煙火。
在此起彼伏的煙花爆竹聲中,霍少衍用手機給安歌回了一條極其簡單的新年祝福。
【寶貝,新年快樂。】
這條新年祝福,被淹沒在一堆拜年短信里。
安歌沒有看。
她關了電視。
她守到現在,只是想在新年鐘聲響起時給遠在M洲的三個孩子發新年祝福。
安歌拿出手機,給M洲的三個孩子分別打去了電話,并發了新年壓歲錢。
打完電話,她便準備收帳篷回去休息。
發現有人給她發了新年紅包。
除去傅家二老、傅柔、江青衣和南瀟給她發了紅包以外,詭異的是江風眠竟然也給她發了一個紅包。
安歌對別的紅包沒什么興趣,對江風眠發過來的紅包挺有興趣。
就在她準備去點紅包時,江風眠的信息就彈了出來。
【發錯人了,想要壓歲錢找你男人要。】
安歌就很無語。
安歌準備關手機,手機微信里又進來一條信息。
是秦景之發來的。
秦景之近期恢復的不錯,生活已經可以自理了,他的記憶也漸漸恢復了。
【小七,新年快樂。】
安歌對此很動容。
已經很久沒人喚她小七這個名字了。
她手指在手機鍵盤上敲敲打打,但最后刪刪減減只回了一句,“六哥新年快樂。”
回復完短信,準備擱下手機時,看到了霍少衍發過來的新年紅包。
如此,便也看到了他之前發過來的新年祝福。
【寶貝,新年快樂。】
安歌目光定定的在寶貝兩個字上停留了幾秒,回了一個字,“嗯。”
霍少衍收到她這個嗯字時,面前已經抽完了半盒煙。
他剛剛給霍振威打了電話,知道安歌那時在跟孩子們通話。
她不僅給孩子說了那么多的話,還給他們發了壓歲錢,到了他這邊,只有一個敷衍的不能再敷衍的嗯字。
哦,她連他的壓歲錢都不收。
她是要干嘛?
后悔提出跟他復合了嗎?
她這是準備要甩掉他了嗎?
霍少衍心緒復雜萬千,心情愈演愈劣。
他在抽完煙盒里最后一根煙以后,給正在陪江青衣放煙花的江風眠打了一個電話過去。
以前過年,江青衣也會纏著江風眠放煙花,但他基本上都會讓家里的傭人去放,自己從來不會親力親為。
這次,他破天荒的親自點了煙火。
江青衣很開心,不顧孕中期的大肚子,抱著他的手臂又蹦又跳。
江風眠擔心她摔著,就一直護著她。
但江青衣瘋的太厲害了,他終于是忍不住對她訓斥,“江青衣,你能不能有點輕重?”
站在臺階上準備往下跳的江青衣被他吼的一大跳。
她兇巴巴的口吻,“你干嘛那么大聲?嚇我一大跳。”
江風眠陰沉著俊臉,“你干嘛?”
江青衣:“我爬臺階啊。我媽說,臺階爬的高,許愿會很靈。我一直想生兒子,希望這一胎是個兒子。”
江風眠抬手掐了掐眉心,盡量讓自己心平氣和,
“不要爬那么高,萬一摔著了,別說兒子,連你的命都不保……”
江青衣一聽這話就火冒三丈。
她連連呸了好幾聲,才對江風眠罵道:
“大過年的,你這張毒嘴能不能說兩句吉利話?開口閉口,就是死啊死的,我跟你過,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霉了。”
她氣鼓鼓的轉身,連煙花都不看就回房去了。
江風眠一個頭兩個大,準備抬腳追上去時,霍少衍的電話打了進來。
江風眠猶豫了幾秒,接通了他的電話。
他比霍少衍還要了解他當前的處境,直接先發制人,對他宣判道:
“關于你追妻這件事,老子愛莫能助。”
手機聽筒里只有呼呼作響的海風聲。
江風眠見他沒有搭腔,又道:“不說話,老子掛了!”
“她給你發新年紅包了嗎?”
江風眠都想翻白眼。
他故意刺激霍少衍,“發了啊。怎么了,她沒有給你發嗎?她每年都會給我們發新年紅包。”
“沒有。”
霍少衍明顯低落的聲音很快就傳了過來。
江風眠有些想笑,但忍住了。
他道:“那不是正常嗎?給你發才不正常。”
霍少衍音量拔高,“為什么?她明明已經答應要跟我復婚了,她最討厭你,但給你都發了紅包,不應該沒有我的……”
江風眠拿話激他,“老霍,真不是我嘲諷你,這女人的嘴騙人的鬼,她說什么你就信什么啊?還能因為什么?肯定是后悔了,又不想跟你好了唄。”
霍少衍被刺激的說不出話來。
江風眠見好就收,他言歸正傳,
“我聽說你乘坐私人飛機飛南洋了?你特碼的人都飛過去了,還在這患得患失,你到底行不行昂?”
霍少衍猛灌了一口白酒,白酒穿腸過,整個心都燒得慌。
他沒有說話,只是呼吸變的濃重,以傳遞他此時極其不爽的心情。
江風眠又道:
“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你去都去了,大不了就去找她問個清楚不行嗎?你若是覺得冒然找上門不合適,你就不能編個理由?
你就說你去南洋出差,想起來你也在這邊,順便來看看你?就算你們僅僅是老朋友異地重逢,她也不會將你拒之門外。何況,你們關系并沒那么簡單。”
霍少衍終于因為他這番話而開了口,“你確定,她不會生氣?”
江風眠冷笑:“她生不生氣我不知道。但,你若是一直這么畏首畏尾,你們肯定會涼。”
江風眠說完這句話,就掐斷了霍少衍的電話。
霍少衍在這之后,又猛灌了兩口酒,這才決定去找安歌。
他走進裝修考究的海景房酒店大堂準備辦理入住手續時,眸光不經意一瞥看見安歌上樓的身影。
因為還沒有做好要怎么面對女人,一時心虛,霍少衍下意識的向拐角處躲了起來。
他等安歌完全消失在樓梯通道里,才從拐角走了出來。
辦理入住的服務員很奇怪的看著他,“請問,您跟安小姐認識嗎?”
安歌已經在這邊住了好幾天了。
她沒什么架子,為人隨和,服務員很喜歡她的脾氣。
因為她覺得霍少衍的行為看起來像個偷窺狂,所以才這么問。
霍少衍都是老人精了,怎么會看不出服務員的異樣眼光。
為了打消服務員的顧慮,他在這時從手機里翻出一張他跟安歌還有三個孩子的全家福舉到了她的面前,說,
“我是她三個孩子的父親,有什么問題嗎?”
服務員忙道:“抱歉,是我多想了。您是……要另行開房,還是我跟安小姐通報一聲,然后你們住一個房間?”
霍少衍將手機收了回來,波瀾不驚的對服務員說道:“不用。我想給她一個驚喜,你不要跟她透漏我的行蹤。”
服務員善解人意的說了好,“那我將您的客房安排在安小姐的對面?”
霍少衍嗯了一聲,“可以。”
開好房,霍少衍拿著房卡準備上樓時,服務員小聲嘀咕道,
“安小姐明明說自己未婚單身,怎么……回事?難道這個男人是她的前夫……”
她嘀咕的聲音雖然小,但霍少衍還是聽到了。
霍少衍原本都要抬腳離開的腳步生生的頓住。
他轉身走到柜臺前,目光陰氣沉沉的看著服務員。
服務員被他看的頭皮都發麻,整個人都下意識的往后退了退,她結巴道:“您……您還有什么需要嗎?”
霍少衍喉頭滾了滾,盡量心平氣和的問道:“她跟你說,她是單身未婚了?”
服務員眨了眨眼,小心翼翼的回道:
“是的哦。昨天下午我們酒店來了個律師,那男人長的挺有味道的。當時,他發現安小姐一個人在喝茶,有意過去搭訕,我過去給他們送茶點的時候,安小姐自己親口對那個男人說她目前單身未婚呢。”
霍少衍臉色瞬間就沉了下去,“她真這么說的?”
服務員頻頻點頭:“她……原話就是這么說的。那個男律師挺想追求她的,后面想約安小姐去看話劇,不過安小姐拒絕了他。”
霍少衍臉色不好看。
但,在聽到安歌拒絕了那個什么破律師,懸著的心還是稍稍回落了一些。
他不再為難服務員,拿著房卡上樓去了。
他在安歌的客房門口停留了將近半分鐘,最終還是打消了去找她的念頭。
他轉身刷卡回到自己的房間。
洗漱完畢后,他又拿出手機看著跟安歌最近的聊天界面。
基本上都是他發了一大堆內容,她要隔上很久才會回他一兩句。
諸如好、嗯,知道了這些。
她幾乎不跟他匯報她的近況,更不會跟她分享她的喜怒哀樂。
他感覺自己就像是她生命里可有可無的存在。
如果不是他不停的跑到她的面前刷存在,她估計早就把他忘了十萬八七里了。
霍少衍越想,越心急如焚。
偏偏這股越燒越旺的烈火無處可泄。
他走到玻璃窗前,目光看向不明的暗處,一雙鳳眸黑意沉沉的。
明明心愛的女人就近在咫尺,他卻不敢出現在她的面前,真是……可笑。
霍少衍心情差,只能借酒消愁。
不知道喝了多少,地上倒了好幾個酒瓶,他才醉醺醺的倒在沙發上沉沉的睡了過去。
因為醉的厲害,導致他第二天很晚才醒。
他突然睜開眼,第一反應并不是宿醉后帶來的頭昏欲裂而是找手機。
陽光滿溢的室內,他的手機摔在了不遠處的地毯上。
霍少衍著急去拿手機,一時不察就從沙發上掉了下來。
倒霉的是,他剛好摔在一個破了的酒瓶上,玻璃渣劃破了他摁在地面上的掌心,疼痛瞬間就擊退了他的全部困意。
他顧不上清理掌心上的玻璃渣,也顧不上處理正在出血的傷口。
他幾步就走到摔在地毯上的手機面前,并將它撿了起來。
手機還剩一格電。
解鎖劃開屏幕,時間已經是正午十二點了。
霍少衍面色陰郁的難看。
他走到充電區域,在給手機充上電以后就去洗漱了。
等洗漱好并將手掌心的傷口完全清理好,已經是半個多小時以后了。
他換好衣服,拔下正在充電中的手機,然后就疾步走出了客房。
他并不清楚,此時的安歌在不在自己的房間。
無論在不在,他現在都不敢突然出現在她的視線里。
霍少衍打算下樓找服務員打聽一下她的行蹤,等確定好她的行蹤以后,他在決定要不要去見安歌。
可當他來到樓下的柜臺前時,卻發現戶外半開放式的用餐區,安歌正跟一個背對著他的男人有說有笑。
他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安歌笑的那樣開興了。
她整個眼睛都是亮晶晶的,猶如純真時代的孩童,澄澈的不染雜質。
可這樣的笑,卻并不是因為他。
霍少衍目光猩紅的看著他們,垂在身體兩側的手情不自禁的握成了拳頭。
“霍先生,您有什么需要嗎?”
柜臺的服務員在這時開口對他詢問。
霍少衍壓下胸腔里肆意翻涌的醋意,將目光從窗外撤回,問服務員,“那個男人叫什么?”
服務員如實道:“他啊?他叫公孫瑾,在公孫家族排行老八,人稱八爺。”
霍少衍冷聲問道:“他跟公孫九是什么關系?”
服務員說:“公孫九是他的弟弟。”
霍少衍薄唇抿了起來。
竟然是公孫家的人。
公孫家是南洋一代的霸主,論家世背景并不比京城的霍家差。
霍少衍心口如同被塞了一團濕重的棉花,堵的他都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可,他又能怎么樣呢?
若是以前,他肯定不由分說就要上前去跟野男人打一架。
但,今非昔比。
這種粗暴的方式,不符合他的身份不說,安歌也不會喜歡。
可若是什么都不做,他又做不到。
他對服務員說,
“你幫我給安小姐那一桌送兩瓶年份好的紅酒過去,若是對方問起是誰送的,你就說是一位姓霍的先生送的,其他多余的廢話都不要說。”
霍少衍交待完,給服務員支付了一萬塊的小費后,道:“去吧。”
吃人嘴短拿人手軟,一萬塊可是她一個月的工資呢。
服務員很樂意幫霍少衍的忙。
她端著兩瓶價值不菲的拉菲出現在安歌的餐桌前,笑著說:“安小姐,公孫先生,有位先生給二位點了兩瓶拉菲……”
安歌皺起眉頭,“誰?”
服務員笑著說:“那位先生不愿意透漏姓名,只說自己姓霍。”頓了頓,“哦,這個是那位先生讓我轉交給您的。”
說話間,服務員便將一個包裝精美的首飾盒遞到了安歌的面前。
安歌從服務員手上將首飾盒接了過來。
等服務員走后,她目光盯著首飾盒看了一小會,才打開。
是一枚同心鎖吊墜,做工考究,上面的琺瑯工藝很精湛,款式復古,掐絲工藝也很高級,安歌還挺喜歡的。
“安小姐,下午若是沒空的話,可否賞臉一起去看話劇?”
安歌將首飾盒的蓋子給合上,然后看著坐在她對面溫潤俊雅的男人,“抱歉,我對話劇不太感興趣……”
她委婉拒絕。
公孫瑾勾唇,不動聲色的說:“那安小姐有什么感興趣的嗎?”
安歌托腮,目光有些漫無目的,她在附近的人群中搜尋著。
在一個不起眼的拐角處,一艘老舊的破漁船附近,她發現了男人的身影。
許是察覺到她看過去的目光,他很快就藏了起來。
安歌不禁覺得好笑,唇角便微微的上揚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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