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歌心臟咯噔了一下，拿筷子的手都抖了一下。
她垂眸，看著碗里冒著熱氣的米飯。
一時間，霍少衍看不到她臉上的情緒了。
他一瞬不瞬地看了會兒她，“戳來戳去的，跟米飯有仇？”
安歌拿筷子的手僵了一下，終于抬起頭來。
她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你……都知道了啊？”
霍少衍臉上沒什么情緒，只是看著她，“吃飯吧。”
他只說了這么幾個字，甚至都不問她為什么要隱瞞這件事。
安歌自然是震驚的，當然更多的是忐忑。
她這頓飯，吃得有些食不知滋味。
飯后，霍少衍對她道：“三天后，讓你的助理帶著醫療團隊來這邊給我舅舅做手術吧。”
安歌哦了一聲，“好。”抿了抿唇，“我……我現在想去看看他，給他做個術前評估，可以嗎？”
霍少衍：“這臺手術，江風眠也會參加。等會你去找他，跟他一起過去。”
安歌這次來找霍少衍的目的就是為了給傅懷瑾做手術。
雖然她不知道霍少衍現在對她抱著怎么樣的態度，但至少她的目的達到了。
因此，她心里松了口氣。
她想起安娜母親林女士說的那番話，狀似無意地跟霍少衍打聽：“傅先生，有……孿生兄弟嗎？”
霍少衍瞇起眼，“怎么會這么問？”
安歌想了想，半真半假地說道：
“安娜的母親林女士是一名畫家，她說二十多年前，秦淮笙跟傅先生一同去過她的畫廊。當時他們在她的畫廊里畫了一幅畫……
林女士說，陪秦淮笙畫畫的男人眼角下方有一顆紅痣，但取畫的男人卻沒有。所以，我就在想，傅先生在這個世界上是不是還有個孿生兄弟……”
“沒有。”
霍少衍很快就給了安歌答案：
“我外公外婆，這一生，一共有三個女兒兩個兒子。長子為國捐軀了，舅舅是他們的小兒子。”
霍少衍回答肯定，安歌便沒再說什么。
兩人前往傅懷瑾所住的無菌病房的路上，霍少衍問安歌：
“你現在孕16周，孩子已經有了胎動，你接下來有什么打算？”
安歌心跳驟快了幾分，“我……我會生下他。”
霍少衍目光深不可測地看著她，“然后呢？”
安歌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把自己的視線從他臉上撇開，“后面的事，以后再說……”
霍少衍：“安歌。”
他鄭重其事地念出她的名字。
安歌抬眸，看著他，“嗯？”
霍少衍望著她的眼睛，目光專注，帶著上位者的強勢，有幾分咄咄逼人，
“你若是碰到了麻煩，你可以跟我說，我能擺平一切問題。只要你相信我，我就能擺平所有……”
現在的安歌，有種草木皆兵的感覺。
她感覺，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總有一雙眼睛在暗中監視著她。
她在沒有摸清莫鳶的全部底細前，她不能輕舉妄動。
因此，她只能對霍少衍敷衍道：
“沒……有。我沒有碰到什么麻煩。我想離開你，完全是我自己的意思。”
霍少衍一言不發的看了她好大一會兒，終是壓下了所有，什么都沒有問。
他將安歌送到了傅懷瑾所在的無菌病房門口，然后就離開了。
江風眠是在五分鐘之后過來的。
安歌跟江風眠一塊進了無菌病房，給傅懷瑾做了一次全面的術前評估。
一小時后，她跟江風眠從無菌病房里走了出來。
安歌脫下醫用手套，準備去更衣間換掉身上的無菌服時，江風眠叫住了她，“聊聊？”
安歌看著他，猶豫了片刻后，點了下頭：“那換完衣服，我在門口等你？”
江風眠神色不明的嗯了一聲，“好。”
五分鐘后，安歌換好衣服從更衣間里走了出來。
江風眠那時已經在門口的戶外抽了半根香煙了。
看到安歌從里面出來，他掐滅了煙桿，將香煙隨后丟進一旁的垃圾桶里后，對安歌指了指不遠處的小涼亭，
“去那邊說。”
兩人一前一后，走進了小涼亭。
安歌對江風眠問道：“江大公子，想跟我聊什么？”
江風眠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眼鏡，一雙好看的黑瞳深不可測的望著她，“聊聊你的身世之謎。”
安歌怔了一下，但很快就反應過來江風眠為什么會聊這個話題。
江風眠是霍少衍最好的兄弟，他替霍少衍打聽她的身世，完全可以理解。
安歌道：“關于我的身世，我……曾跟過霍總提過一嘴。你們應該都已經知道了顧長風其實是秦家老六秦景之，他曾親口承認我是他失散多年的妹妹，
除此之外，我從厲少司的口中得知我八成就是失蹤多年的秦家老七秦小七。可是，霍總并不相信我的言論。”
江風眠瞇眸深看著她，道：
“所以，因為你是秦小七是秦淮笙的親生女兒，所以有人用秦淮笙的下落威脅你，逼你跟霍少衍斷絕關系，是嗎？”
江風眠的話一針見血。
安歌沒說話。
江風眠道：“你不承認，我跟霍少衍也都已經猜到了。”
對此，安歌有些吃驚。
她眼瞳微震，仍然沒說話。
江風眠的話還在繼續，道：
“我們最怕的不是你被對方牽著鼻子走，而是被算計得體無完膚。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對方只是用秦淮笙這個幌子來欺騙你利用你，
其實他們手上根本就沒有秦淮笙的任何線索，他們利用你算計你，僅僅是為了達到他們想要的目的呢？”
安歌抿了抿唇，好一會兒后，對江風眠說：
“你也說了，你說的是如果。秦淮笙的生死下落，對我以及顧長風來說，都尤為重要。所以，我別無所擇。”
江風眠譏笑道：
“你不是別無所擇，你只是選擇放棄了霍少衍。”
頓了頓，
“于你而言，霍少衍是可以被你割舍的。說來說去，他在你的心里分量，沒有秦淮笙或者是秦家人重要。”
江風眠的話，再次一針見血。
安歌胸腔轟動許久，都無法平靜。
江風眠看著她有些發白的臉色，道：“但你永遠都不會知道，你在霍少衍的心里究竟有多重要。”
江風眠說完最后這句話，就轉身離開了。
安歌一個人在涼亭里發了好一會兒的呆，才被手機鈴聲給喚回了思緒。
她掏出手機，是霍少衍打來的。
安歌拇指滑過接聽鍵，聲音溫溫淡淡的，“喂？”
“媽咪，我是你的歡歡小寶貝，嘻嘻…”
安歌的心，在這一刻，被小家伙軟軟糯糯的腔調給軟化了。
她聲音都情不自禁地變溫柔了，“歡歡，你在哪？媽咪去找你……”
“媽咪，我跟臭爸爸還有姑姑在后山的九龍潭抓魚，臭爸爸好厲害噠，他抓了一條好大好大的大黑魚，我跟姑姑什么都沒有抓到，但姑姑卻撿到了很多光滑又漂亮的石頭呢。”
霍承歡口中的姑姑，指的是江青衣。
霍承歡挺淘氣的，安歌擔心她粗心大意摔跤，便對她叮囑道：
“你小心點，別被石頭劃傷了腳……”
她話都沒說完，手機那端就傳來霍承歡著急忙慌的聲音，
“啊，媽咪，我先不跟你說了呦，姑姑抓到了一只河蟹，我也要去抓噠，拜拜，媽咪……”
“歡歡……”
安歌試圖叫回她。
“有保鏢跟著，她不會受傷。”
說這話的是霍少衍。
安歌哦了一聲，說道：“好。那……也不要讓她貪水，山上水涼，她體弱……”
霍少衍嗯了一聲，“我有數。”頓了頓，“你要來嗎？”
安歌已經很久沒有見霍承歡了，她當然要過去，“我等下就過去。”
霍少衍：“你站在原地別動，我讓人送你過來。”
安歌道：“不遠的話，我自己走過去就可以了……”
“你是個孕婦，山路不好走。”
安歌：“那……那好吧。”
結束電話沒多會兒，就有人來接她了。
一刻鐘后，安歌抵達后山九龍潭。
她從車上下來，就看到霍承歡騎在霍少衍的脖頸上，伸手勾著樹上的野果子。
小家伙臉上洋溢著最明媚的笑，聲音脆脆的，充滿歡喜：
“臭爸爸，再高一點，再高一點嘛……”
霍少衍配合她，將她舉得更高了一些。
摘到野果子，霍承歡開心不已地在霍少衍的俊臉上吧唧的親了一口。
霍少衍掐著她的腰肢，將她從脖頸抱了下來，然后單手將她抱在懷里。
他滿眼寵溺地看著懷里的小家伙。
小家伙臉上沾了點灰塵，看起來臟兮兮的。
霍少衍拿出一塊手帕，動作輕柔地給她擦拭著面頰，聲音繾綣溫和，“喜不喜歡這里？”
霍承歡眉眼彎彎地嗯了一聲，
“歡歡很喜歡這里。臭爸爸，我們晚上可不可以在這里露營啊？歡歡好喜歡露營的，這樣就可以看到滿天的繁星啦，嘻嘻。”
霍少衍：“可以。”頓了幾秒，“只要你喜歡，什么都可以。”
霍承歡開心，抱著他的脖頸，在他面頰上又吧唧地親了一口，弄得他滿臉都是口水，
“臭爸爸，你真好，如果是媽咪的話，媽咪肯定會說不可以，媽咪總說我身體弱，都不讓我玩水噠……”
安歌看著父女倆其樂融融的畫面，眼底溢出情不自禁的笑意。
身后傳來腳步聲。
安歌回頭，便看到了提著帳篷走過來的江風眠。
江風眠對她抬了抬下巴，“看著他們父女其樂融融的畫面，你有什么感觸嗎？”
安歌道：“我很欣慰，也替他們高興。”
江風眠似笑非笑般地說道：“孩子的需求很單純，父母的陪伴，勝過世界萬物。安歌，如果你不作，你們一家會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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