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歌都這么說了，霍少衍當然不會拒絕。
女人偶爾要矯情，男人只有成全，這份矯情才顯得有意義。
霍少衍答應了。
他道：“你想吃什么？”
安歌有氣無力地說：“都行。你看著買吧。只要是你買的，我都喜歡。”
霍少衍起身，居高臨下地看了會兒她蒼白如紙的臉色，“好。”
霍少衍離開后不到一刻鐘，安娜就拿著結果來找安歌了。
安歌神色緊張地看著她，“怎么樣？結果是什么？”
安娜有些一言難盡，“你……懷孕了。”
安歌感覺整個心口瞬間就涼透了。
她難以接受：“不是說我的體質很難再孕的嗎？怎么……”
安娜道：“是很難再孕，但也不是百分之百。所以，你接下來有什么打算？我的建議是，終止妊娠。”
安歌是已經做了母親的女人，母性使然，讓她對這個孩子的到來既措手不及，又無法割舍。
她心情冗長復雜，好一會兒，她才說道：
“就以我身體的客觀因素來說，這個孩子確實不應該生下來……”
安娜打斷她：“那就終止妊娠，這沒什么可猶豫的。否則，一尸兩命。”
安歌喉頭滾了滾，良久，她聲音有些粗啞地說：“我再……考慮考慮……”
安娜皺起眉頭，道：
“本來，你的子宮壁薄就不適合再孕，其次你的心臟有毛病，你又不是不清楚，你若是強行保胎，我保不住你。”
安娜說到這，語重心長地補充道，
“你想想歡歡，再想想霍小少爺，他們都還那么小，且他們身體都不好，你在這個節骨眼上選擇冒死保胎，對他們來說也是一種傷害，且行為對你自己和他們都不負責。”
安歌疲憊地閉上了眼。
她感覺眼眶發酸得厲害，眼淚頃刻間就無聲地滾了出來。
林媽不忍心，在這時開口對安娜道：
“都說孩子是上帝送給母親的禮物，你給她一點時間做出思考吧。”
安娜嘆了口氣，道：“趁現在月份小，你早做決定，傷害最小。”
安歌抬手摸了把通紅的眼睛，努力讓自己的情緒冷靜下來后，說：“我知道了。”
安娜實在忍不住，她想念叨幾句，
“真的不是我心狠，你也看到了，當前的處境對你十分不利。那個安暮心她現在懷了霍總的孩子，安家大公子特地因為這件事來京城找霍少衍……
一眼就能看明白的結果，你何必執迷不悟呢？霍總他不可能做到對你一心一意，你就不該犯蠢生下他的孩子。”
安娜言盡于此，轉身要走。
安歌道：“等等。”
安娜以為她想通了，便轉過身來，看著她，說道：
“你要是想通了，我隨時可以給你安排手術……”
安歌抿了下唇，“不是的。我是想跟你說，我懷孕這件事先暫時保密！”
安娜：“……”
安娜被氣走了。
霍少衍是在這十分鐘后回來的。
那會兒，安歌已經整理好了全部情緒，林媽對她懷孕的事也守口如瓶。
所以，霍少衍沒有看出任何的異常。
他將買來的食物擺放到小餐桌上，然后問安歌：
“安娜那邊的驗血報告出來了沒有？結果怎么說？”
安歌打起精神坐了起來。
她道：“就是普通的病毒高熱，等回頭打上輸液水，很快就能控住體溫，不是什么大事。”
霍少衍買的都是些湯湯水水利于病人養身體的食物，但安歌聞著味道就想要吐。
因此，她不可能吃。
她不動聲色地捂住了口鼻，對霍少衍說：
“我……現在頭昏眼花，一口東西都吃不下，我等休息好了以后再吃吧。”
她說完，就在林媽的攙扶下，爬到了休息室內自帶的單人床上，扯過被子就翻身面向里側閉上了眼。
霍少衍立在她的床頭，一言不發地看了會她，然后便撤回目光，對林媽囑咐道：“好好照顧她。”
說完，他就離開了小休息室，打算去找安娜。
只不過是，早就午睡醒了的霍懷殤在他完全走出病房時，叫住了他：“爸爸。”
霍少衍因為他這聲爸爸，才像是突然想起來，他還有個兒子在病房里。
他腳步頓住，朝霍懷殤走過去。
霍承歡沒有醒，霍懷殤在霍少衍走過來時，對他做了個噓的動作，然后他掀開被子從病床上走了下來。
他來到霍少衍的面前，“爸爸，有件事，我想跟你說。”
霍少衍半蹲了下去，看著他，“什么事？”
剛剛安歌和安娜他們就安歌懷孕一事發生的爭論，霍懷殤一字不落地全都聽到了。
他覺得媽媽懷了爸爸的小寶寶，這件事爸爸有權知情。
可，媽媽的意思，是不想讓爸爸知道。
因此，霍懷殤這會兒又糾結了。
他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道：“就是……你跟歡歡的媽媽已經成功復婚了，對嗎？”
霍少衍嗯了一聲，“怎么了？”
霍懷殤道：“我是想說，我是不是可以喊她媽媽了？”
霍少衍難得露出一絲輕快的表情，他道：“當然。”
霍懷殤又道：“可是我聽說，暮心阿姨懷了你的寶寶，您不會因為這件事跟……歡歡媽媽又離婚吧？”
霍少衍被問住了，因為他跟安季風做了交易，半年后的確要跟安歌辦離婚手續。
他不知道要怎么回答霍懷殤這個問題。
霍懷殤對他這個反應顯得十分的失望。
他瞬間就打住了跟霍少衍說出一切真相的念頭，“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嗎？”
霍少衍眸色深了深，說：“暫時不會。”
霍懷殤冷笑了一下，道：
“那以后呢？以后你還是要做個負心漢，對嗎？你為什么要這么傷害媽媽？”
霍懷殤突然情緒失控，“你傷害她一次不夠，難道還要再傷害一次嗎？為什么，你就不能對她好一點？”
霍少衍眉頭皺了起來，他鳳眸一瞬不瞬地看著霍懷殤，道：
“懷殤，她不是你的媽媽，她是歡歡的媽媽，你這么激動做什么？”
霍懷殤因為他的話意識到自己的情緒過激了。
他很快就收斂好了全部情緒，然后道：
“我……很喜歡歡歡的媽媽，我在歡歡的媽媽身上能感受到了母愛。所以，我希望您能對她好一點，這樣我就可以有個有愛的母親了。”
霍少衍心情沉重，好一會兒沒說話。
霍懷殤的話還在繼續：“我沒別的事找您了，您去忙吧。”
說完，霍懷殤就轉身朝病床那邊走去了。
霍少衍看著他單薄又清瘦的背影，好一會兒，才轉身離開病房。
霍懷殤在他走后，去小休息室看生病中的安歌了。
此時的安歌因為高燒，已經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林媽看到他，有些訝異，“小少爺，您怎么過來了？”
霍懷殤搬來一把椅子，在床前坐下。
他目光擔憂地看著生病中的安歌，話是對林媽說的，聲音很小，生怕吵到安歌，
“我想陪陪媽媽，您去外面照看妹妹吧。”
……
**
那端，霍少衍很快就找到了安娜的辦公室。
他進門后，就對安娜開門見山地說道：“剛剛驗血報告怎么說？”
安娜不動聲色地道：
“普通性病毒高熱，不是什么大事。倒是她總是心力交瘁，長此以往，身體肯定會出毛病……”
說到這，頓了頓，
“霍總，她的身體遠比你看起來還要糟糕，奉勸您，對她好一些，別再糟踐她的身體了。”
霍少衍等她說完，道：“把剛剛的驗血報告拿給我看看。”
安娜很快就拿出一份提前準備好的假報告，遞到霍少衍的面前，“霍總，是不信任我嗎？”
霍少衍一目十行，很快就把驗血報告給看完了。
他在看完報告后，對安娜道：
“當然不是。安娜小姐是醫學圣手leo的醫學助理，醫術了得，我怎么可能不信任呢。”
安娜對他下逐客令，“我等下還有一臺手術要做，霍總要是沒有別的吩咐，那就請吧……”
霍少衍打斷她：“不會耽誤你做手術，我想跟你聊幾分鐘。”
安娜挑眉，問道：“霍總想跟我聊什么呢？”
霍少衍諱莫如深的看著她，說道：
“你剛剛說，她的身體遠比我看到的還要糟糕，不展開說說，她的身體已經糟糕到什么程度了嗎？比如，她還能不能再懷孕了……”
安娜冷笑：
“霍總，你是想逼她去死嗎？讓一個有心臟病的女人給你生孩子，霍總，是不是也太不道德了？”
霍少衍因為安娜這句話，而整個人都震住了。
半晌，他才找到自己的語調，“你說什么？心臟病？我從未聽她提起過……”
安娜的聲音愈發的諷刺了，
“她先天性心臟缺漏，雖然缺漏不大，但因為五年前那場災難，讓她現在的身體狀況大不如從前，所以，她不適合再要孩子。”
頓了頓，“霍總，您給她一條生路吧。”
霍少衍不再說什么了。
他轉身離開了安娜的辦公室，然后一個人去了抽煙區，開始抽悶煙。
不知道抽了多久，感覺整個氣管都快要被煙嗆疼了，才停止。
他離開抽煙區，打算折回病房時，跟來醫院上班的江風眠撞上了。
江風眠看到他，眉頭微微挑高了一度，不打算搭理他。
但霍少衍現在心情十分沉重，他需要一個排泄口緩沖一下，所以攔住了江風眠的離開。
江風眠皺眉：“你的破事，我一點都不想知道，而且我現在在工作，沒功夫做你的情緒垃圾桶。”
霍少衍言簡意賅，道：“她有心臟病，但我卻一直都不知道。”
江風眠冷冷譏諷道：
“人家又沒打算跟你天長地久，早晚都要甩了你，所以為什么要告訴你這些？你對她來說，什么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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