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少衍喉頭發緊,心臟擰了起來,疼了。
他聽自己的聲音從未這樣悲哀過無力過,他說:
“你喜不喜歡或者是愛不愛我,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哪怕只是一俱沒有靈魂的空殼,我也要你留下。”
安歌笑得很大聲,但說話的語調是那樣的諷刺:“霍總,你真可憐!”
霍少衍的聲音最后哽在了喉嚨里,一個字也發不出來了。
臍帶血的dna親子鑒定在第二天早上就出了結果。
那時,天剛剛亮。
霍少衍整個人都落在晨曦薄霧里,背影挺拔,但卻異常的消沉而又黯淡。
江風眠拿著連夜做出來的臍帶血dna親子鑒定結果走到他的身旁,聲音一言難盡的說:
“她沒有撒謊。臍帶血dna結果顯示,她當年懷的孩子是你的。”
霍少衍夾煙的手狠狠地顫了一下,掉下了一截灰白的煙灰。
內心深處,像是有什么東西突然之間崩塌,破碎的一敗涂地,那是他拼盡全力也無法挽救的崩塌。
黎明,四周安靜的只剩下他漸漸濃促起來的呼吸,以及涌上他心頭的尖銳刺痛。
良久,他才轉過身來。
只一眼,江風眠就被他眼底濃深的紅血絲嚇到了。
他聲音愈發的復雜,“你看起來很不好……”
江風眠的話還沒有說完,原本屹立如山的男人轟然之間就倒了下去。
霍少衍再次醒來是在這兩小時后。
他像是突然之間睜開眼,掙扎坐起的一瞬,大腦空白得只剩下一個聲音。
他犯下了不可以饒恕的罪。
他親手逼死了自己的一對龍鳳胎孩子,他還真是罪孽深重呢。
真是一語成讖,他遭報應了。
悔恨嗎?
當然。
早在五年前宣布她死亡的噩耗后,他就已經后悔了。
只是如今伴隨真相浮出水面,也伴隨歲月的沉淀,日積月累的悔恨像一座厚重的山,壓得他似是要喘不過氣來了。
傅柔就是在這個時候走進霍少衍病房的。
她在來的路上,只聽江風眠說霍少衍舊疾復發,昏倒了。
具體誘因,她是不清楚的。
她急色匆匆的推門進來,滿目憂愁。
“風眠說你昏倒了,你是不是最近又忘了吃藥了?”
霍少衍抬手掐了掐了突突發脹的眉心,身體后傾,倚靠著一只靠枕。
他沒說話,目光卻看向了傅柔。
傅柔被他通紅的目光看得心頭嚇了一大跳,想了想,有些心虛地說道:
“我知道你恨我。但坦白來說,你跟安歌走到如今這個地步,最根本的原因并不是來自于我這樣外力的阻撓,而是你自己。
如果你真的鐵了心地想要她,當年就連你的外祖父都未必能阻攔得住你。說來說去,還是你不愛她,你……怨不得旁人。”
傅柔的話一針見血,扎得霍少衍心口生疼。
他好一會兒,才冷冷沉聲道:“我是怨不得旁人,但在拆散我跟她這件事上,您功不可沒。”
傅柔臉色有些不好看。
她深吸一口氣,說道:
“我還不是都為了你好?當年那種情況,你跟她注定是一場孽緣。她名聲狼藉,身世不堪,懷著不明野種,跟別的男人也不清不楚,就算沒有我百般阻撓,
你也無法真的做到接納她。她的不清白,就注定你不可能真的愛上她。何況,當年她對于你來說,僅僅是秦小七的替代品,你不愛她,不是嗎?”
霍少衍突得她笑出聲來,聲音詭異而又陰森。
傅柔被他的笑聲嚇得頭皮發麻,“你……你笑什么?”
霍少衍抬眸,鳳眸冷冷的看著她,說道:“你猜?”
傅柔覺得霍少衍是徹底被安歌迷昏了頭,現在瘋瘋癲癲的就像個神經病。
她目光極其復雜地看著霍少衍,好一會兒,才語重心長的說道:
“阿衍,事到如今,你應該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你跟安歌是不可能破鏡重圓的。只要不瞎,誰都能看出來她這次卷土重來就是為了報復你。就算不報復你,那也是圖謀不軌的利用你……”
她話都沒說完,霍少衍就冷聲打斷她:
“我就怕她對我沒有半點圖謀,是報復還是利用,我都愿意。”
傅柔咬牙,道:“你就不怕她一刀捅死你?”
霍少衍情緒突然之間就收不住了,他音量拔高,“就怕她不捅我!”
此話一出,傅柔整個眼瞳都劇烈地縮了起來,她難以置信的道:“我看你真的是瘋了!”
霍少衍大聲笑了起來,只是笑著笑著,眼眶變得濕紅起來。
他眼眶里藏著極深的水氣和戾氣,可始終又沒有一滴眼淚溢出眼眶。
他目光一瞬不瞬地看著傅柔,冷冷地對傅柔說道:
“我沒有瘋,是我最該千刀萬剮。我親手逼死了她腹中我的孩子。”
這話一出,傅柔整個人都驚愕住了。
她好一會兒,才找到自己的語調,聲音明顯地顫抖:“你……你說什么?”
霍少衍:“臍帶血的親子鑒定結果出來了,當年她腹中的孩子是我的。”
傅柔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霍少衍的話還在繼續:“所以,你還覺得她名聲狼藉配不上做你的兒媳婦嗎?”
真相總是令人后悔莫及呢。
傅柔癱坐在了地上,好久都沒有再說話。
霍少衍心情糟糕到了極致。
他不想看見傅柔,便冷聲開口道:
“我不會原諒你的,就像我不會原諒我自己那樣,你走吧。”頓了下,“不然,我們母子真的沒得做了。”
傅柔眼淚流了滿臉,“抱歉,我不知道真相竟然會是這樣……”
霍少衍對她的耐性已經耗費干凈了,說道:
“你這聲抱歉不應該對我說,而是對她說。你若是真的覺得心里有愧,就去找她賠禮道歉并獲取她的原諒吧。”
傅柔想了想,道:“我會去找她。”
頓了下,
“但,阿衍,媽還是想多一句嘴。且不論你跟她過去鬧的那樣決裂,就單單你們中間隔了五年那樣漫長的歲月,如今她有兒有女,你們真的不可能了……”
這話說得霍少衍十分不愛聽。
他聲音驟冷,怒道:
“我跟她有沒有可能我不知道。但我可以肯定地告訴你,你再多一句廢話,我就跟你母子決裂!”
傅柔心臟狠狠地擰了一下,最終識趣地離開了。
她在醫院的樓下,撞見帶著霍承歡來醫院開藥的安歌。
傅柔看到她們,幾步就走到了她的面前。
她的出現,擋住了安歌的去路,她有些有些急切說:“我正好要去找你,我們能單獨聊聊嗎?”
安歌勾唇,聲音溫淡,但卻涼薄得厲害,
“傅女士,我們之間沒什么可聊的,何況,我還要帶著我女兒去看病,沒空。”
聽她這么說,傅柔這才把目光落在安歌身旁的霍承歡的身上。
小家伙長了一雙極為精致的丹鳳眼,那眼型跟霍少衍有幾分像,但神態又很像安歌。
傅柔到底是女人,心思敏感,幾秒間而已,她就聯想到了什么。
她不動聲色地壓下心底的猜忌,半蹲下去,跟霍承歡聊著天,“小朋友,你叫什么呀?”
霍承歡知道她是霍大渣的媽媽,也就是她的壞奶奶,她不愿意搭理傅柔。
她把頭撇過去,不理她。
她那個撇頭動作,露出的半張側顏跟記憶里霍少衍年幼時的模樣完美地重疊在了一起。
傅柔心下有幾分波動,實在是沒忍住,站起來問安歌:“她真的是你收養的女兒嗎?”
安歌勾了下唇,譏笑道:“您該不會以為是我給霍總偷偷生下的女兒吧?”
傅柔道:“她眼睛確實跟阿衍小時候有幾分相像……”
安歌笑出了聲,說道:
“您是想孫女想瘋了嗎?我不是已經跟您說得很清楚了?您的親生孫女以及孫子早在五年前就被你們給逼死了。所以,現在可以給我讓開了嗎?”
傅柔不死心,她道:
“安歌,我知道你痛恨我們,但大人之間的恩怨能不能不要禍及無辜的孩子,你怎么怨恨我們都沒有問題,可不可以不要阻攔孩子跟我們相認……”
安歌皺眉,再次笑著打斷她,道:
“傅女士,您未免也太自作多情了。歡歡跟你們霍家沒有任何關系。”
頓了下,補充說,
“您若是不信,可以去問霍總。我回國的第一天夜里,他就帶人包抄了我在國內的住處,親自動手拔了歡歡帶有毛囊的頭發去做了dna親子鑒定。
想必,那個結果,您應該也已經聽說了。事實證明,歡歡跟你們霍家一點關系也沒有。”
安歌的話讓傅柔心口燃起的希望瞬間就破滅了。
她喉嚨無聲地聳動了片刻,說道:
“當年的事,是我們對不起你。但,我還是那句話,你跟阿衍不合適。我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接近他,我都不許你傷害他,這是我的底線。”
安歌只冷笑了一聲,就帶著霍承歡走了。
傅柔看著她們母女走出去好大一段距離后,將剛剛偷偷拔下來的一根帶有毛囊的頭發小心翼翼地包了起來。
在傅柔的心里,安歌就是個渾身長有八百個心眼子的女人,她的話她不會全信。
所以,有些事,她必須親自出馬。
她要親自去做霍少衍跟霍承歡的dna親子鑒定。
思及此,傅柔就拿上帶有毛囊的頭發樣本急忙地走了。
那端,安歌帶著霍承歡乘坐電梯時,霍承歡仰頭對她憂心忡忡的說:
“媽咪,剛剛壞奶奶偷偷拔了我的頭發,她是不是懷疑我的身份了?糟糕,我的身份該不會就這樣被曝光吧?臭爸爸若是知道了,肯定會跟你搶走我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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