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著那股以古青陽為源頭激蕩開來的恐怖氣息，縱是一向沉穩的第五山河也會忍不住發出發出驚呼。
而于這一時刻，在場的其他人其實也是如此。樊瑯琊和樊琳瑯這對兄妹，他們兩人都是目瞪口呆。
尤其是樊琳瑯。
她作為第一位成功合道冥土的大冥主，自然是能清晰的感受到發生在冥土之上的所有事情。
而自從古青陽對著這魔之亂淵的天穹指出剛剛那一指之后，魔之亂淵和無名之地居然就徹底分開了。
這樣的事可是連她都無法做到的事，可現如今，古青陽竟然是真的成功了。
盡管，她在此之前也一直都在默默地為古青陽祈禱。
可在祈禱之時，她心中的萬千想法之中，更多的想法還是祈禱古青陽能夠平安無事。
在這之前，她也僅僅只是知道古青陽是有成功的可能的。但在那個時候她也只是想著，這只是可能。
而現如今，一切都已不同。
此時此刻，就算是染蒼無極都是一臉震驚之色。顯然，染蒼無極也是被這等場面給嚇到了。
畢竟，古青陽這一指可是破開了天穹。這是真真正正的給天劃開一道大口子，讓兩個地方徹底被分割。
這樣的手段的確可怕。
這樣的手段足夠驚人。
他染蒼無極自問，如此手段，如今的他是不曾擁有的。不過他仍然還是保持著一顆征戰的道心。
縱然，他已經真真切切地在古青陽的身上領略到了古青陽的強大。可他仍然認為，他還能戰勝古青陽。
這一點，從他那漸漸散發出無窮戰意的眼神就能看得出來。
而樊琳瑯的臉上除了有震驚之色以外，倒是還有一抹不易被人察覺的凝重。
正是因為知道要做到這件事到底有多難，所以在看似是已經成功的時候，她才會更加擔憂。
自從與冥土合道之后，她便能夠感受到，在這大荒世界之中還有一個獨特而又可怕的存在——天道。
仔細說來，這天道意志與冥土意志應該是同一種東西。
不同的是，冥土意志只會優先為冥土考慮事情。
而天道意志在考慮事情之時，則是會把這一整個大荒世界作為優先考慮的目標。
在過去的這段時間里，每當她想要同冥土意志溝通的時候，她就能感受到天道意志的存在。
只不過，冥土意志與她的意識之間的距離是一直都很近。
仿佛只是需要她動一動想要見冥土意志的念頭，冥土意志便會自行出現在她的心中。
而天道意志是與她相隔甚遠，始終都是一個虛無縹緲的存在。
縱然她有心想要嘗試接觸，嘗試之后的結果也只可能是失敗。
但在此刻，天道意志給她的感覺已經和以往不一樣了。
自從合道冥土以外，如今的這一刻，真的是她距離所謂的天道意志最近的一次。
只是，她在此刻能夠感受到的意志，也不單單是只有天道和冥土。除這兩者之外，還有一個意志存在。
那是——古青陽。
這才是真正讓她感到震驚的，因為古青陽的意志竟然是絲毫不弱于天道，甚至是遠強于冥土。
這怎么可能呢？
可事實真的就是這樣，而是相比于她的小心謹慎，古青陽明顯是一副對一切都很熟悉的樣子。
依據她所觀測到的種種蛛絲馬跡來看，古青陽就好像是早就已經與天道意志相識一樣。
只不過，他們兩者給人的感覺也著實是特殊。
只是片刻，作為旁觀者的樊琳瑯便能感受到。
古青陽和天道，他們兩者給人的感覺根本就不像是一對故友。反而更像是一對——宿敵。
……
如此跡象實在是太讓人驚駭，也讓她意識到，古青陽如今正在做的事情已經不單單是涉及到冥土了。
這件事，恐怕是從一開始就涉及到了冥土、大荒世界、天道，還有古青陽自身的道。
而現如今，古青陽看似是成功地將這件事情解決掉了。
可實際上，應該是還有很長的路在等著古青陽去走呢。
不然的話，天道意志只是出現就可以了，根本就不需要跟古青陽擺出這樣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勢來。
可她又能做什么呢？
在思考了許久之后，樊琳瑯意識到。在這個時候，她唯一能做的似乎就是盡量配合古青陽。
說實在的，古青陽現在已經做完的這些事，其實也是早就已經超越了她的認知了。
就萬靈大冥骨賦予她的使命，以及她自身的身份而言，她確實是不應該無條件地相信古青陽。
但在這一世，她早就已經為她的未來做好了選擇。
相信古青陽，這是她一早就已經確定的道。
不然的話，當初的她直接去接受前世身就好了，也不需要費心合道冥土斬殺前世身。
“天，這可是決定大荒世界未來時局的重大時刻。你若是想要對我出手的話，就盡管來吧。”
“而我能告訴你的就是，我并不能保證在你出手之后，原來計劃好的事情，還會如期發生。”
“我提前跟你聲名一下，這一次我可以率先放下我們之間的事。”
“但你若真是執意想出手，那我也無所謂。”
“到底是在這個時候解決你我之間的事情，還是顧全這個本該由你重視的大局，任你選擇。”
“這兩件事究竟是孰輕孰重，你仔細思量一番吧。對于這些事情，我沒什么意見。”
……
終于，就在整片天地之中的轟鳴聲都徹底消失后，在古青陽的內心世界之中，天道意志出現了。
不過，古青陽這一次看到的化身既不是至高天，也不是自在天。他這一次看到的似乎僅僅只是天道。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那個出現在他內心世界的模糊身影，更像是那兩道化身的結合體。
它，還真像是那兩個天道化身徹底融合之后的樣子。
但古青陽心里清楚，如今的兩個天道化身是不會再重新融合了。
因為那兩個化身，他們各自都有各自的理想。
兩相比較之下，至高天更符合他對于天道的一貫印象。
獨斷專行、蠻橫、強大，很殘暴而又至高無上。這樣的主宰者，似乎是真的當得起至高天這種名號。
而相比之下，天道意志的另外一個化身，自在天，就完全不像是一個天道意志的化身。
古青陽有時候真是覺得，兩大天道化身之一的自在天，是真的更像是一個人，像是一個生靈一樣。
古青陽并不確定，這樣的感覺究竟是不是他的錯覺。
但在此刻，憑借原有的感覺，他能確定他現在看到的天道化身，應該還不是刻意要來找他的麻煩的。
否則的話，出現在他內心世界之中的應該得是至高天，再不濟也應該是自在天才對。
只是這副模模糊糊的樣子，那未免也太不將他當做是對手了。
然而此刻，那模糊不已的天道化身在聽了古青陽的話之后，卻是先沉默片刻，而后就大笑出聲。
“哼哼哈哈哈哈——”
“古青陽？”
“你不是一直都很厲害嗎？你不是自詡你已經突破到帝境了嗎？你真的要放棄那蕓蕓眾生嗎？”
“我也實話告訴你，其實我早就已經對這蕓蕓眾生失望了。”
“之前的時候我沒有感情，不明白什么叫做情感。”
“但現在不一樣，現如今，我只會對這些地上的爬蟲感到惡心。”
“我并不介意讓冥土蛻變，從而讓這些生靈徹底改變。我也不要你給我的選擇之權。”
“現在，我將這個權利給你。”
“蕓蕓眾生到底是生還是滅，到底是維持現狀還是被改變，就由你這個自詡帝者的人來選擇吧。”
“既然你決意要與我為敵，那我也想請你看看，被你改造過的生靈能是什么樣子的。”
“哼哼哈哈哈哈——”
……
天道化身的聲音響徹在古青陽的內心世界里，不同以往的是，這聲音中蘊藏著豐富的情感。
從這一番言語里，古青陽聽出了憤怒，也聽出了嘲諷。他感受到了這個老對手的深深敵意。
但，他沒有感受到殺意。
這樣的發現，也開始讓他懷疑天道是不是要殺他。天道這一次好像真的不是為了殺他而來的。
否則的話，以他們兩者相識相熟的程度，倒是也不需要如此廢話，直接動手便可以了。
不過與此同時，現實世界之中的古青陽也是變得面色沉著。
他在思考，他在琢磨。一方面他是真想知道天道的真實想法。
另一方面，他也在考慮天道所說的“蛻變”到底是什么。
無名之地的事若是處理不好，便會直接成為大荒世界的一場大劫，這樣的事情他是知道的。
而在剛剛，他之所以說出一番那樣的話來，就是為了提前撇清他和這蕓蕓眾生的關系。
以他對天道的了解，他深知，唯有在天道面前將他與蕓蕓眾生的關系定義為“陌生”二字，才算穩妥。
否則的話，且不說這蕓蕓眾生在棋盤之上又會變成天道的棋子。
因為他一人，這蕓蕓眾生還真的就很有可能會受到天道的迫害。如此一來，倒是真的害了蕓蕓眾生。
他倒是不會因此而愧疚，因為他在一開始，就已經把蕓蕓眾生視為可能存在的敵人。
但是，他所珍視的那些人，同樣也是蕓蕓眾生之中的其中之一。若是真的發生了不好的事情。
那些人也會受到影響。
這樣的結果終歸還是不好，若是可以避免的話，他的選擇還是盡量避免一下。
然而，古青陽雖然是這樣想的。
但就在他想要“選擇”二字的時候，他的心境之上卻是猛然有一道波瀾乍現。緊接著，他便笑道：
“選擇？”
“好啊。”
自問一句，自答一句。
說完這兩句話之后，古青陽便不再有任何言語。與此同時他更是自然而然地抬起手，隨后便大手一揮。
模糊的天道化身就這樣隨著他的揮手消失，同一時刻，他的力量也變得強盛至極。
濃烈至極的道意在古青陽的內心深處升騰，它就像是一顆種子一樣生根發芽了。
同一時刻，整個魔之亂淵的天穹都已經變成了一片青色。
哪怕是站在魔之亂淵以外，也一樣是可以看到一片青天。
此情此景，絕對堪稱是震鑠古今的天地異象。
而眾多旁觀者都不知道的是，此時此刻，在冥土深處，那無名之地也是一樣。
無名之地的天穹也已經被古青陽染成青色。
如此情景，就仿佛是在向這個世界宣告，這兩個地方如今已經徹底地屬于他古青陽了一樣。
而在做完這一切之后，古青陽自己卻是一臉淡然之色。他默默地凝望著眼前的世界。
他在看大荒世界，也在看著他心中的世界。時至此刻，他心中的世界已經是與現實世界一個模樣。
“雨落雪融，草木枯榮。”
“萬物生靈，都會輪回。”
“野草的一生只有一年，而人的一生可以有百年。那些荒獸的一生更是長短不一，根本無法估量。”
“但歸根結底，無論是怎樣的一生，到頭來都不過是經歷生死。由生而始，再以死為終。”
“生死、始終、輪回——”
“不管這是不是命運，這都是一種定數。而古往今來，毀滅這定數的方式也是從來就只有一種。”
“那便是死，是真正的死，讓靈魂也隨著肉體的消亡一同破滅。唯有如此，才算是可以不入這輪回。”
“可我卻成了另外一個變數。”
“我也會入輪回，我也可以和其他生靈一樣。但我不會失去記憶，我不會失去已經擁有的。”
“不斷的輪回，可以讓其他修行過的生靈徹底遺忘，徹底的不再是曾經的自己。”
“可我，不會。”
“哪怕是讓我經歷輪回，讓輪回重復無數次，結果還是一樣。因為我已經進化了，我已經蛻變了。”
……
大荒世界，魔之亂淵。
冥土深處，無名之地。
一切都還是原來的樣子，古青陽還是原來那樣，還在盤坐著。這兩個地方的天穹也仍然還是青色。
可隨著古青陽開始悟道，開始明悟所謂的“選擇”，他的氣息卻是開始不斷變化。
在起初，古青陽只是能夠讓別人覺得他很強。而到了后來，古青陽卻是可以讓人感到一種滄桑的感覺。
這種滄桑不同于他之前釋放出來的那種滄桑，這種滄桑感，比他之前釋放出來的還要更為濃郁。
如果說，之前的他就像是一個走遍了大荒世界的旅者。
之前的他，就像是一個經歷了世事變遷，經歷過繁華落盡的人。
那么現在的他，就像是一個來自時間長河盡頭的生靈。
是的，他已經不能再被算是一個人了。因為他就是一個生靈，他是一個超脫于所有人之上的生靈。
那種與眾不同的感覺是裝不出來的，因為那種感覺從來都只有獨一無二者才能擁有。
“同為變數。”
“我既是這樣的變數，便擁有著改變一切的能力。而如今，一個機會就擺在我的眼前。”
“仿佛是只要我肯伸出手來，便可以直接抓住這個機會。然后，現有的一切便會因此而變嗎？”
“呵呵哈哈哈哈——”
“也許是這樣吧。”
“天，既然你已經把機會讓給了我，那我就做給你看。不過我想要做的，就是把東西還回去。”
“魔之亂淵已經和無名之地徹底分開了，從今以后，任何人都沒有辦法從魔之亂淵進入冥土。”
“有些規則法度，的確是不應該被改變。冥土就不該是生者應該踏入的地方，因為那里就是輪回。”
“你以為我會在意眾生？”
“不，我不會在意。溫柔的人連王都成不了，何況是帝？正所謂一將功成萬骨枯。”
“既然我選擇了這條路，我就有犧牲的準備。讓這個世界變得更為美好吧，這確是我真誠的祈愿。”
“只是成為天，其實也只是擁有了同你對弈的資格而已。還不夠，遠遠不夠。”
“要想成功，要想改變一切，只是選擇一次根本就不行。這選擇，只能算是一個開端。”
……
片刻時間，只是幾個瞬間而已。
對于等待古青陽的眾人而言，片刻的時間很短暫。但古青陽自己卻是在明悟中看到了前行的路。
他找到了方向，那是他做出選擇之后的方向。故而，當他的內心世界不再有任何聲音響起時。
現實世界之中的他猛然起身。
而后，在身邊眾人的注視中，他毅然轉身，就這樣睜著眼睛似醒非醒地走出去。
在眾人不可思議的目光中，古青陽大步向前，每一步都很踏實。但他登臨的卻是他們眼前的這片青天。
是的，古青陽上路了。
他要去冥土，要在沒有前行之路的前提下走出一條新路來。為此，他需要一種步法，步法之名，踏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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