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八戒小說網 > 打穿steam游戲庫 > 第一千〇七十九章 大俠
  云天河三人在陳州安閑度日,自打那一夜揮別琴姬之后,韓菱紗成天悶在房內閉門不出,就連飯食都是叫店小二送上來,以野人的遲鈍都覺察她有些不對,這位女飛賊似乎在躲著云天河。

  柳夢璃倒是仍舊與他親密無間,成日里教他讀書認字,云天河是個聰明人,他看著傻只是因為不通世事,可學東西是很快的。初時樣樣不通,他把疑惑按捺了,細細往下學,漸而便通曉了許多。本朝詩文極盛,文人士子皆以吟詩為樂,云天河也漸漸喜歡上吟詩,他只是會念,但不會作詩,水平很臭。

  原本他每日都有習劍的功課,要御劍飛去宛丘山好避人耳目,后來他就不舞劍了,只是會沿著陳州城內的運河的岸畔緩行吟詩。

  大約于他這樣的宗師人物而言,舞劍與吟詩皆為求諸己,能有以劍說語的本事,自然也有以詩替劍的能耐。傳說李白斗酒詩百篇,云天河這個劍仙吟詩一首便創出一路劍法,一字一招,分毫不差。若將這些劍法匯編一冊,必然是一部精彩絕倫,光耀古今的劍宗大典。

  他一襲白衫,身畔跟著霓裳的仙子,在這段日子頻頻出現,二人郎才女貌,宛如神仙眷侶,不知羨煞多少旁人。隨后漸漸有傳言說他們是謫仙一流的人物,對此云天河是一無所知,直到有人專門等候在他每日出現的河岸,求他幫忙。陳州自古多公侯,城里的貴人比河里的錦鯉還多,來求仙問道的也多是些大戶人家。云、柳二人不求錢財,不求名聲,但凡是好聲好氣來相邀的,多少會幫一些忙。

  柳夢璃一貫鉆研法術,頗有許多救死扶傷的青囊計,一些凡俗醫師束手無策的疑難雜癥,求她救治大概是沒問題的。至于云天河,因為最近肚里的墨水漸漸多起來,現在也能開口指教旁人,他這樣絕代劍仙,簡單的指點就能讓習武之人獲益良多。來求醫的,柳夢璃會出手診治,來求修行法門的,云天河就耐心編幾段導引的功訣,更有許多求平安、求子求福一類的,他們幫不上忙,也只好婉拒。

  陳州一帶有天帝伏羲立下的先天八卦陣,故而妖魔不能進犯,可此地人心鬼蜮并不見得如何安生。除卻一些江湖匪類,還頗有些修習了旁門邪法的修士暗中作亂,這種事情不算鮮見,平日往來會有正道修士伸張正義,正邪交鋒的場面倒也算得上勢均力敵,邪門歪道不敢太過放肆,可正派群修也無法根除這些腌臜鬼。

  如今有一個好打抱不平、拯危救難的劍仙打算長住陳州,那些鬼祟的邪派外道算是倒了血霉。凡是懷疑家里有妖邪作祟的,如今都上趕著請云大劍仙來一趟,可惜大多是些夜里活動的小動物,偶爾倒也真能遇到作奸犯科的賊人,有柳夢璃查明真相,投降求饒者廢去修為,緝拿入監,負隅頑抗者額外被劍仙暴揍一頓,一直打到心平氣和為止。

  因他們靈應,不出旬日便在陳州聲名大噪。

  有錢人會領著家里仆婢攜重金相邀,沒錢人就會攔住他們磕頭哀求。陳州當然有窮人,有沿街乞討的丐子,有終日饑餒的苦工,有無家可歸的稚童和當暗門子的織婦。雖然此處比壽陽繁華不止百倍,可再光鮮亮麗的地方也得有人挑糞擔。

  柳夢璃有諦聽之能,只覺人間紅塵之音紛紛擾擾,嘈嘈切切,把一切人間悲喜都聽在耳中,因無分別心,故能感同身受者,受眾生萬般之苦。她已許久不曾展露笑顏。那傳劍人授她這般本領,如今看來是禍非福。

  這一日已是云天河三人抵達陳州的第十二天,韓菱紗終于肯出門同行,這一趟卻叫她大開眼界,幾日不見,這山里野人儼然是陳州里極有名望的俠客,路上行人里十個有九個會同他打招呼,神情也都客客氣氣的。

  “真沒想到,你這個家伙居然這么受歡迎!”韓菱紗鼓著嘴,想做出些親昵的舉動,但最終只是拍了拍云天河的臂膀。

  “菱紗,可能我這樣的就叫大俠。”云天河一臉認真。

  “噗……你少自吹自擂。早跟你說過,要當大俠沒那么容易的。”韓菱紗眼中異彩漣漣,自古美人愛英豪,正是如此了,可她嘴上卻不留情,“你想想,那些知名的江湖俠客,哪個不是身不由己?最簡單來說,一個人出了名,就會有很多很多想要踩著他出風頭的人過來挑戰。你說自己是大俠,怎么沒見有人來挑戰你呢?”

  話音未落,街道那一頭傳來一聲暴喝,“洛南鐵臂王在此,特意來挑戰云大俠,還請云大俠不吝指教!”說話的是一個臂上能跑五匹馬的猛漢,相貌老成,但眉目還算稚嫩,一看就是鄉下來的野生高手。

  韓菱紗愣了,“不是吧?真有這么靈?”

  云天河依然很認真,“是啊,算上這個,挑戰我的已經有七十四人了。”

  韓菱紗沒有問他輸贏,她知道云天河不會輸。

  眼看那個洛南鐵臂王氣勢洶洶地迎上來,周圍的閑人們很講義氣地讓開道路,在這人如潮水的大街上騰出一個十分適合江湖斗毆的空當。

  所幸云天河一生積德行善,沒等他和那個鄉下來的壯漢打起來,就有好心的俠客挺身而出。“想挑戰云大俠?先過我巴山鐵刀王這一關!”

  “沒錯,什么鐵臂王,哪兒來的無名小卒也想和云大俠作對,先過我大漠鐵槍王這一關!”

  人堆里一下冒出四十多個諢號鐵什么什么王的江湖中人,人體各部位以及十八般兵器連同四十多個地理方位都湊到一塊兒去了,打得十分熱鬧,尤其是重名的那幾位。要不說陳州人杰地靈,乃是天下少有的繁華之地,否則也湊不出這許多臥龍鳳雛。

  陳州百姓吆喝得很起勁。韓菱紗見勢趁亂帶著云天河二人溜之大吉。女飛賊連聲抱怨,她說樹大招風,是時候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了,再等下去,會有麻煩上門的。

  云天河沒有異議。

  三人走在街上,柳夢璃瞧見一張十分有年頭的告示,細細一看,此中所言“歐陽家小姐身患怪病,長睡不醒……多方診治,藥石不靈”,卻是一張求醫的帖子,發告示的是歐陽家的鐘姓老仆。

  “菱紗、天河,你們瞧。”柳夢璃把告示揭下來,呈遞給身畔白衣的云天河,由他轉手遞給女飛賊。

  “這張告示上寫的歐陽家在哪兒?”云天河倒是簡明扼要。

  一旁的幾個閑人規規矩矩地拱手請了,隨即替他們指明道路。韓菱紗再次感嘆,“你們太出名了。”

  “出名不好嗎?”

  “天河,你對這個世上人心冷漠實在知之甚少。你說,當大俠最重要的是什么?”

  云天河想了想,笑著一拍手,“我知道,是要讓所有人都開心的決心!”

  韓菱紗一時語塞,柳夢璃難得綻開笑靨,“云公子能有這樣的想法,真是再好不過。”

  女飛賊氣惱地叫了一聲,“夢璃,你總是向著他,他不懂事你還不懂嗎?天下人只盼著俠客來救自己,可俠客也是人,也會受傷也會流血,這世上為什么會有俠客?只是因為需要打抱不平的事情太多,一旦出現大俠,只能說明世道變得很壞。什么時候人們不需要俠客了,那才算天下太平。”

  云天河怔怔地凝視著韓菱紗,他突然又笑起來,“你說得對,果然還是菱紗你最聰明了。”

  柳夢璃低聲說,“不管如何,見到困難的人,總要幫一幫的,既然世道在變壞,那么俠客的出現就是讓這個壞的世道少一些痛苦,多一些歡樂。老話說一樣米養百樣人,人各有志是不假,但一顆熱忱的心也總是沒有分別的。我相信只要有這顆熱忱的心,人人都可以是大俠,再亂的世道也能變太平。”

  云天河不禁點點頭,“夢璃你說得也有道理啊!”

  韓菱紗又氣又笑,“呆子、傻瓜!總是這個有道理,那個有道理,什么時候你能有自己的道理呢?”

  云天河憨厚一笑,沒有爭辯。

  眾人且說且行,不多時到了歐陽家的宅院,向那鐘姓老仆說明來意,得了千恩萬謝,說來也巧,這位鐘老伯聽左鄰右舍閑話,陳州來了兩個了不得的仙人,他本擬親自去請,雖然自己年老無用,家中錢財散盡,可為了自家小姐的姓名,他豁出命也要說動這兩位奇人,哪想喜從天降。

  鐘伯把一行三人請進屋內,家中許多值錢的物什都已經變賣,原本也算富庶人家,如今瞧著卻寒酸凄冷。九年前,家主突然暴斃,死狀極慘,是被許多毒蟲活活啃嚙而死,發現尸體的歐陽小姐駭得神魂顛倒,呆若木偶,轉眼便昏迷不醒,再不過半年,體弱多病的主母也撒手人寰,好好的一家三口,如今只剩下一個昏厥的女兒,家道中落如斯,若非有忠心老仆操持,恐怕就連這最后的存身之所也要被那些闖空門的給洗劫精光。

  人命本如淺草,如何經得住這樣的變故?

  這些時日里,云天河目睹的人間慘狀也有上百之數,在山里他有時也會遇到受傷的野獸,假如他不餓的話,都是會救治的,救小動物和救人對他來說區別不大,但也確實有區別。受傷的野獸大多是活不下去的,不論是獨居的虎豹,還是群居的獼猴。受傷的人卻未必會死。因為人會自救,自救的人活下去的可能總是比懵懵懂懂的野獸高一些。

  他心里隱約有個想法,只是尚不成熟,故而按捺不說,野人如今也學會藏心里話了。

  韓菱紗聽完鐘伯的敘說,已生惻隱,只是她既不知該說些什么安慰,也不知怎么喚醒那位歐陽明珠小姐,故而她只是垂著頭。

  大約世上最叫人心冷的便是無能為力。

  柳夢璃忽然對轉頭她說:“菱紗,人各有所長,你又何必自責?”

  女飛賊搖搖頭,“我不是自責,我只是……不明白。”

  云天河撓頭,“菱紗你也有不明白的事情嗎?”

  “廢話,你把我當神仙啦?”

  這倆人在一塊總是吵吵鬧鬧,柳夢璃使了個眼色,韓菱紗頓時收聲不語。

  柳夢璃上前瞧了歐陽小姐的面色,又試了試脈搏,側耳傾聽,低聲說:“這位明珠小姐的身體并無大礙,只是多年臥床,有些虛弱,她體內有一道奇異的元氣在奉養,故而能百病不生。可她的心聲異常低弱輕緩,神思游于天外,而魂魄散亂,似乎是在極深的夢境里。如果我所料不錯,應當是有人下咒將她帶入了夢中。為今之計,只好進入這夢中瞧一瞧究竟了。”

  事不宜遲,柳夢璃托云天河二人護法,當即潛入歐陽小姐夢中。

  夢中卻是一處世外桃源,草木深深之處,群山萬壑之間,坐落著隱世夫妻的小屋。什么樣的人做什么樣的夢,如果一個兇手罪大惡極,還愛上了受害者的女兒,該如何逃掉自己的罪孽?

  殺人是罪,愛一個人卻是無錯的,人可以控制自己不殺人,但能控制自己不愛上人的,卻很少,同樣愿意承認自己有罪的人更少。愛一個人就連心里都不愿提及愛這個字,有罪的人心里也不會去想自己的罪。心里這樣干干凈凈的罪人,最喜歡干干凈凈沒有人的世外桃源,桃源里有心愛的女人,結廬而居,神仙眷侶。這樣的桃源只在夢里有。

  柳夢璃冷眼旁觀,她化作一只紫色的夢蝶,停落在歐陽明珠的肩頭。

  厲江流看著她,眼中是干凈的,沒有盡頭的愛。他不但心里會想著愛,嘴上也時時刻刻不忘說。

  歐陽明珠在夢里無數個日夜,被這樣一個全心愛著自己的男人照顧得無微不至,她仍有些不滿足。

  “相公,我爹和我娘真的是被山賊害死的嗎?為什么……我心里隱隱有種感覺,這不是真的。”

  厲江流微笑,“明珠,又在胡思亂想,怎么,身體不舒服嗎?”

  “我……我做了一個夢,夢見有個人身上爬滿蟲子,那些蟲子在啃咬他……那個人,長得好像我爹,雖然我不記得什么時候見過他的臉……”

  厲江流滿眼藏不住的深情,“明珠,不要太在意夢,那都是幻覺。當年我把你從山賊手里救下,你驚嚇過度,許多事情記不起來也是正常的。你不喜歡這兒嗎?這里多好,我們可以永生永世在這里生活,沒有過去,也不用擔心未來,只有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每時每刻,我會永遠保護你。”

  歐陽明珠為愛郎的話情難自己,她輕輕撫摸厲江流的臉龐,“厲郎,只有你永遠不會傷害我,從來不會對不起我。”

  “是,假如我厲江流有一絲一毫……假如我令歐陽明珠傷心,那么我便被萬蟲噬心,永不超生!”

  歐陽明珠的眼中泛出淡淡的紫光,“厲郎,你絕不對我說謊嗎?”

  “是,我絕不對你說謊。”

  “好,那你告訴我,為什么這么多年來,這山谷從沒有過路的人?”

  “因為此處人跡罕至,明珠你也知道,世上一切紛爭皆由人起,身在江湖便身不由己,只有躲在這樣的地方,我們才能安穩度日。”

  “我的真名就是叫歐陽明珠嗎?”

  “這不重要,你胸前的玉佩上不是刻著這個名字嗎?不管你是不是叫歐陽明珠,你都是我厲江流的妻子。”

  “每當我想要回憶過去,我的頭就會好痛,還會變得脾氣暴躁,這些是不是你做的?”

  厲江流臉上的好神情抖索起來,“明珠,你有些累了,回去休息吧。”

  “你每次撒謊都這么說,厲郎,世上沒有比我更了解你的人了。”

  “……明珠,你累了。”厲江流重復了一邊,“嘶!哪來的臭蟲!”他捂著脖頸,一只紫色的蝴蝶方才叮了他一口,“不,不是蟲子,你是誰?!”

  紫色的蝴蝶化光而飛,消失在夢境深處。

  歐陽老宅內,柳夢璃睜開眼睛,“找到問題出在哪兒了。有一個叫厲江流的南疆蠱師用法陣困住了歐陽小姐的魂識,我已探知他所在之地。事不宜遲,云公子,菱紗,你們載我一程,我們這就去把人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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