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八戒小說網 > 打穿steam游戲庫 > 第八百八十八章 緣流之地
  天啟凝視著眼前的字符。

  他知道,自己活在書中,就像鹿緣知道這些一樣。

  什么東西都有一個結局,結局是書的末尾,人生的死亡,無限的收束坍縮。

  他不為此感到痛苦,也并不悲傷。司空見慣的東西,結局就像是一個禮物,送給一切存在與不存在。

  天啟不知道鹿緣是怎么面對自己的結局的。

  上緣的河流終有完全停駐的時候。上緣是一切概念,乃至概念的概念,一切抽象,無盡囊括的意義,與上緣相比,宇宙比一顆光粒子更微不足道。緣法,從開頭,流向結尾。

  天啟觀看著上緣這本書,他的主要工作就是觀看這本書,與其他那些,與他一樣偉大的觀察者們一起。上緣這個概念,只要還在運轉,結局就不會真正到來。看一本書,每一個字符,都是文明、智慧與道的印記,這本書真的很長,觀看者也真的很多,隨著觀察者的思考,每時每刻都有新的字符誕生。

  或許有比上緣更本質的存在,但那不是觀察者們能知道和理解的,反正上緣就是一本愈看愈豐厚的書。

  只是觀閱者漸漸稀少了。

  每一個觀閱者,都是獨一無二。天啟要去彌補遺憾,首先要脫離觀察者的狀態,假如他貿然進入自己死亡后的時間線,那因果業力會將他抹殺,用別的某種方式。鹿正康,鹿正康們,他們需要一個本體,天啟也需要一個本體,讓機械鹿來成為觀閱者是計劃的一部分。有始有終,一次輪回,就有一人解脫。鹿王會觀測這個過程,標記時間線,讓繼承果位的機械鹿,把天啟送回既定的存檔中,那個夏天。

  等到這些工作完成,鹿王可以帶著青寧子四處遨游,天啟會與蘇湘離長相廝守,忘卻其余時空的記憶,而機械鹿,會默默的,繼續觀閱著上緣的書文。

  一切維度之上,世界嵌套的模樣。

  天啟化作一點字符,墜入上緣中。他要去緣流之地,那里是一切開始和結束之時,他會在那里完成自己的輪回和新生。

  ……

  昏黃柔軟的沙漠,地平線上的源流山,山頂裂口如叉,無窮光芒從中迸發,光的深處就是緣流。

  一片蒼黃的天穹上,漫天符文如星,有一枚符文落下,墜在沙漠中。

  星光如魂,裹著簡單的紅袍子,兜帽下一對燦金金的眼,打量四周。

  鹿正康到達此地了,這是上緣里,是書的開頭和結局,畫幅收攏之處。無邊沙漠,每一粒沙子都是一個世界,無數簡單的墓碑佇立,每一塊都埋葬著一位觀閱者。

  一切都是這么簡單了。

  什么都有盡頭,道的終極,卻以如此簡單的形式表達。

  鹿正康是一個名字,一個字符,鹿,這個字符代表了他的一切,是他的一切生平、性格、人格、魂魄,具體的,抽象的,他一切的表達。

  在上緣,他的一切淺薄到只需要一個符號就能完全概述,那些他的經歷,他的思考,都沒意義,被抽離去了,化作身上的紅袍了,流于表面的東西罷了,除了那一枚符文,沒什么能證明他是鹿正康。

  他是一個游蕩的魂,有裹布的軀體,有一對張望的眸子,有一顆符文的心,一雙布條詮釋的雙腿,在這片沙漠中,仰頭是天,俯首是地,遠方是山,山中是光,他要做的,便是循著曾經無數個觀閱者的道路,前往源流山,將自己的形骸融入緣流中,完成一次輪回。就像是將自己對上緣的一切觀感呈交上去,遞出一份請辭信。

  觀察上緣,充實上緣,智慧的終結,是一場苦旅。

  鹿正康往遠山行進,他不是第一次來這里了,他是七世身,第七次了。上一次他來的時候,是以鹿緣的身份。

  緣之沙漠,黃沙之下是殘垣斷壁,觀閱者們曾在上緣里建立國度,有朝圣的坦途,引領后來者往源流山去。當然,也差不多破損殆盡。而今通往源流山的路,并不好走。死在半路也是很有可能的——大抵觀閱者們,除了相互吞噬外,都是因此而亡。

  想想真讓人悲哀,等到最后一位觀閱者消逝,上緣還能繼續流淌不息嗎?或許,源流山的光也會有熄滅的一天。

  人死了,還有星辰存在,星辰死了,還有宇宙存在,宇宙死了,還有上緣存在,上緣死了,什么都不在了,連死亡的概念也會消失。

  一切都好干凈。開頭是沒有意義,結局是沒有意義的,中間的過程,反倒是絢爛的泡影。

  鹿正康默默前行,有風在吹,他的袍子獵獵作響。

  這一路艱險,鹿正康也不清楚,自己能否到達源流山。

  若不能,那一切都作空,他就消亡了,他的那無窮個化身,也都將陷入孤苦無依之境。莫要說拯救誰,他連自己都救不了。

  面對這宏大的敘事詩,情愛只是短小的篇章,鹿正康愿意為了這一截名為蘇湘離的文字,放棄整幅詩篇。

  前面的沙地上,有一截被掩埋的高塔,破碎的塔頂出露地表,他看到塔頂上有一枚符文——這是某位觀閱者留下的,承載他的印記。那塔上的符文,周邊還有紅色的綢布飛舞——是那位觀閱者的遺骨啊。

  上緣里的觀閱者,都是墜星,墜星者之間,只有互幫互助,用自己符文的鳴唱,溫暖彼此。這些遺落的符文、骸骨,都會是后來者的助力。

  死亡或許并不是一件壞事。但我得為蘇湘離活著。不管別的我是如何想,我只為了蘇湘離而活著。

  鹿正康這樣想著,他走到符文旁,流光溢彩,這符文碎散開來,是無窮無盡的細微符文——只有強大的觀閱者才能遺留符文,他們的印記,是無比厚重的——符文流入鹿正康布袍,在他兜帽后,化作短短的一截流蘇。周遭的紅綢亮起細細的紋路,在鹿正康身旁飛舞,將他的流蘇點亮。

  這些是符文之力,馬納,鹿正康感念著這位不知名的觀閱者,借用流蘇的力量,騰飛起來,雖然只是短短的一程,卻輕盈似流落的紙鳶。

  道阻且長,道阻且長。

  他已經踏上了朝圣的道路。

  鹿正康向著沙漠深處飄去,他凝神,對著遠山,發出一聲清亮的鳴唱。符文放光,如一粒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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