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八戒小說網 > 打穿steam游戲庫 > 卷末后記 二
  蘇湘離看著慌慌張張的人們,娘家人一臉茫然,公家人氣急敗壞,各路來的不相干的外人,幾個點頭之交,司儀和殯葬人們,還有藺上校等人。千百張嘴,千百只手,互相指點,嘈雜地爆發出混亂的語句,就像是一群沖進菜市場的綠毛鴨,吱吱嘎嘎,誰也不知道該做什么,誰也不明白自己在哪里。只有一排排高高的紀念碑,一行行矮矮的墓碑,就像是擺滿菜蔬的貨攤似的,讓這些人忍不住把目光都死死塞進這些石頭上的字符里。

  亂象持續了半晌,直到藺上校實在看不過去,走到人群前面,呵斥讓大家冷靜下來。

  說到底,參加一個青年的葬禮,用不著表達什么太莊重的肅穆。

  數碼寶貝的進化曲總算被手忙腳亂的工作人員跑去關閉了。

  記者被趕出去,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可沒等司儀把話說完,一群開著懸浮車的和尚們就又進入了墓園,他們說,自己是殯葬業的業內人士,就這樣又把守門的福利工們騙了。說來也奇怪,當智械危機發生后,路上角角落落重新被嗷嗷待哺的福利工們填滿,只不過,人們還是懷念起那些長相人畜無害的金屬家伙,尤其是當遇到那些不好推拒的人情事故,假如守墓園是一群機器,它們一定可以把記者與和尚們一同攔住的。

  同樣的,假如有一些荷槍實彈的守衛,效果也會一樣。

  只不過,既然選擇安排在江浙市的墓園,那本也沒什么好抱怨的。記者們也不是空靠一張嘴進門。

  蘇湘離慢慢從人群的前端,縮到了外圍,打開手機,果然,各種新聞已經漫天飛,各種大媒體,官媒,自媒體,國內國外,地球月球,所有人都在討論鹿正康,這個神奇的男孩,只不過,人們對秘密戰爭的內容似乎并沒有什么感觸,只是對他個人極為感興趣。到現在為止,鹿正康已經被冠上了一堆名號,什么隕落的天才,什么后現代危機的救星云云。

  有人夸贊,就馬上有人跳出來反對,旁敲側擊,列舉了鹿正康這人在《三次世界》里的殘酷行為,暗示其有嚴重的反社會人格,這樣的視頻出了第一個,馬上就有無數人在評論里罵戰。有人挺鹿少校,就有人毀譽、捧殺,還有一群“理中客”開始勸架,場面如烈火烹油一樣,虛擬世界里人頭攢動,新消息就像是被臺風吹來的暴雨一樣,又急又密,還夾雜著雷電。

  情況反轉反轉又反轉,鹿正康這個人從出生開始留下來的每一個足跡都被挖了出來,并有人為足印鍍了金。他的一切行為都在彰顯他的與眾不同,人們就像是在盛夏夜晚看流星的孩子,有人覺得流星美在瞬息,有人則遺憾為何不能常駐星空,還有人卻覺得這流星實在莫名其妙,根本沒有對生活有什么影響,為何會叫其他人這樣著迷。

  記者闖進鹿少校葬禮的事情在網絡上也掀起軒然大波,一時間,口誅筆伐愈發激烈,還有揚言說要人肉某某記者,要扒媒體黑料的,亂象紛呈,簡直有群魔亂舞的姿態。

  蘇湘離低頭看著一個演唱會的錄播,這是蘇槐飛星樂隊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登上舞臺,評論清一色是祝福和緬懷,無數人都在音樂里找到了短暫不過三分鐘的共鳴和生活意義。

  最后,是太爺的一首《殺死那個石家莊人》,雖然全程消音了,不過氣氛很到位,記憶猶新。蘇湘離想著,該去看看他老人家了,不知道他過得好不好。

  和尚們安安靜靜等在一旁,不顧眾人奇怪的眼神,等鹿正康的骨灰盒抬出來的時候,他們激動地上前三步,最后,是一個老和尚主動走到鹿建德身前,“施主請了,老衲聽說善信家出了真佛,特意來瞻仰金身。”

  對宗教,大家都保持著若即若離的尊重。

  老方丈問:“能否讓我們一睹鹿菩薩的舍利子?”

  “恐怕不行。”鹿建德低頭看著骨灰盒,還有兒子黑白的照片。旁邊有人撐著傘,是不讓陽光照到骨灰盒上,只不過,這天濃云密布,本也沒多少光亮。

  老方丈回頭,看向一個干瘦的中年僧人,對方沖他點點頭,方丈立即有數,對鹿建德雙手合十,躬身一拜,“今天見到真菩薩了,不知施主能否賜下菩薩身前全身照一張,我們要為他去塑造金身一座,供在廟里。”

  孫慧走過來,朝丈夫搖搖頭。母親的臉上還有一層眼淚干涸的霜跡,冷得像陶瓷面具。

  “抱歉。”

  方丈低頭合十,“無妨的,紅塵苦海枯榮樹,一跡如來兩片心。既然活佛已歸西去,留大愛在人間,和尚們也不會執著區區遺髑。阿彌陀佛,施主保重。”

  和尚們還是坐著懸浮車走的,看著他們紅黃兩色,金銀交織的背影消失在黑色的車窗后,參加葬禮的眾人心中都有些難言。

  不知是誰突然嗤笑一聲,大家紛紛搖頭,對這群宗教職業者表示了不屑和鄙夷。

  骨灰盒送入墳塋里,蓋板合攏,又用膠封死。

  陰沉沉的江南,真的下起了一點點小雨。

  ……

  蘇湘離到平安養老院,查詢一個鹿雪鋒老人的信息,卻被告知,他已經在半個月前已經去世了。

  “什么?!”

  工作人員看著蘇湘離驚愕的臉龐,瞇起眼睛,突然喜笑道:“你是那個蘇湘離是不是?鹿少校的女朋友?”

  蘇湘離不想回答,只是追問:“這位鹿雪鋒是鹿少校的太爺爺,為什么他死了都沒有消息呢?”

  工作人員憐憫地說道:“他自己立的遺囑,不讓我們給親屬發消息,只有一個年輕人過來給他安排后事。”

  “你們怎么就這樣讓一個老頭做決定呢?”

  “每個公民都有權利決定自己的殯葬流程,進入養老院的申請表里一開始就填好了這些事宜,鹿雪鋒同志的家屬當時也沒有異議,所以整個流程是符合規定的。”

  蘇湘離深深吸了一口氣,“那,給他安排后事的那個年輕人有留下聯系方式嗎?”

  “有的,是一個叫鄭奇律的男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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