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落下。
所有人都是精神一震，神色收斂起來。
一瞬間。
大殿安靜了下來，文武百官眉眼低垂，不敢與皇帝對視，靜靜佇立。
只是大臣們垂下的眼簾內，神色各異。
但無疑矛頭都指向四個字，祖宗禮法。
文武百官、滿朝大臣，哪一個不是出身世家貴族。
楊辰的一系列動作，無論是推行科舉，還是冊封出身低賤女子為貴妃，再到理經司剝離禮部對外貿易的職能，沒有一項對權貴們是有利的。
就算是宋仁、仲晨、江瀚這等心腹大臣。
他們對楊辰可謂忠心不二，按楊辰旨意，在權貴中周旋，推行新政。
可他們心中也都是難免犯嘀咕的，更不要說他們家族中的其他族人。
只不過，這一年以來。
楊辰接連平定三王、外震敵國、內懲權臣，威勢強盛，再加上如今大唐的精銳部隊，盡在楊辰掌握之中。
無人敢明面上，忤逆楊辰。
在仲晨、宋仁、付舍己等心腹大臣的半推半就之下，推行科舉、冊封貴妃、設立理經司等事，也都通過了庭議。
對此，大臣們只能咽下，但也都是在暗搓搓的找機會。
尤其是受制橫最嚴重的禮部，更是暗暗卯足了勁。
這一次。
楊辰要冊封女官的事，正好給了禮部群臣反擊皇權的機會。
有了禮部大臣們的挑頭，朝中大臣們的心思也都活泛了起來。
尤其是這幾日，鬼神出沒的亂象，讓他們驚懼之余，心中都是大為振奮。
如今皇宮外，數以千計的百姓，更是讓他們信心大增。
趁這個機會，或許不僅可以將理經司收回禮部，甚至可以更近一步，讓即將推行的科舉，胎死腹中。
仲晨、宋仁、江瀚、付舍己等一眾心腹大臣，眼中都是或多或少透著擔憂。
他們太清楚楊辰的脾氣了。
楊辰根本不會與大臣們妥協。
只是如今這種局勢，對楊辰太不利了。
整個太和殿上，只有一人，他與所有人的想法都不盡相同。
這個人就是黃宗衡。
剛與楊辰平定了江湖之事的他，對此時的情景，多多少少有那么些似曾相識。
今日這早朝，恐怕不會那么簡單……
滿朝文武心思各異，都暗自打著算盤的功夫。
楊辰邁著穩健的步子，一步一步走上了臺階，來到了龍椅之前。
穩坐龍椅之后。
楊辰俯瞰群臣，開口說道。
“諸位愛卿，今日看起來，有很多話想說呀。”
“誰先來？”
此言一出。
大殿之中，反而更加安靜了。
沉寂片刻之后。
在楊辰的注視下，終于有禮部大臣站了出來。
“臣有事啟奏。”
楊辰看向那禮部大臣，眉頭微揚。
“說說吧。”
感受到楊辰的目光，那禮部大臣微微有些心慌，不過一想到如今的局勢，他又有了底氣。
法不責眾，順勢而為，皇帝也奈何不得他。
定下心神后，那禮部大臣躬身道。
“陛下，如今京都城外，鬼神出沒，人心惶惶，民心大亂。”
“臣進諫，遵循祖訓，恢復禮法！”
有人一挑頭。
禮部大臣接連站出，言辭懇切，人人都是一副一切為了大唐社稷的模樣，接連發聲。
“陛下，臣附議！”
“陛下，這幾日以來，禮法亂，鬼神出，如今宮門外，百姓聚集，盡是恢復禮法之聲，實乃民心所向。”
“陛下……”
“……”
禮部大臣們，接連不斷地站出來，進諫恢復禮法之事。
其他各部大臣，見風使舵，也都紛紛站出。
看著接連站出的大臣們，楊辰神情平淡。
一眾大臣們，偷偷用眼睛余光，觀察著龍椅上的楊辰。
看到楊辰平靜的神情，他們心里都是松了口氣，同時更為振奮。
想來陛下也知道大勢所趨，心中早已默認了，今日這事要成了。
大臣們表態之后。
楊辰默不作聲，俯瞰群臣，最后視線落在了高守義身上。
“難得今日眾位愛卿，都如此積極。”
“高愛卿，你也說說吧。”
高守義聽到楊辰點到了自己，不急不緩的上前一步，躬身道。
“陛下，臣相信陛下之行，必然經過了深思熟慮，也定然有臣等凡夫俗子，所不能理解之妙處。”
“但陛下身為天子，也得為百姓著想才是啊…”
聽著高守義的話，楊辰心底嗤笑。
這老家伙，是把道貌岸然玩明白了。
現在為了百姓了。
之前百姓民不聊生，冬日中十有二三，饑寒交迫而死時，可不見這老貨站出來。
楊辰聞言，看了高守義一眼，示意他繼續說。
高守義看了一眼楊辰的臉色，心生疑惑。
陛下……為何如此氣定神閑？
心念微起，他決定先收斂點，試探下。
“陛下，如今鬼怪橫行，皆因禮法被破而起。”
“為了天下萬民，為了大唐社稷。”
“臣懇請陛下恢復禮法。”
高守義高呼一聲，深深躬身。
楊辰淡漠說道。
“恢復禮法？如何恢復，說具體點！”
高守義回道。
“自古以來，斷無女子為官之道理，這于禮法不合。”
“理經司冊封女官之事，臣懇請陛下收回成命。”
楊辰看著高守義，冷冷一笑，沒否定也沒肯定。
“諸位愛卿，你們可還有什么想法？”
“一并說出來就是了。”
見楊辰如此態度，禮部的大臣頓時坐不住了，紛紛站出。
“陛下，臣認為理經司所經管的貿易事務，按照祖宗禮法，當劃歸禮部掌管。”
“陛下，科舉之制，讓寒門、庶民，與貴族的身份界限模糊了許多，這對禮法的破壞最為嚴重，臣認為應該調整科舉制，寒門與庶民取消科舉資格。”
“……”
面對一眾大臣，一個又一個的要求。
楊辰神色依舊平靜如常，淡淡開口。
“還有嗎？”
“一并說出來！”
眾臣面面相覷，能想到的，他們都說了個遍，確實沒有了。
“回稟陛下，就這么多了。”
楊辰露出笑容。
“呵呵，就這么多了…”
“要求倒是不少。”
“不過提的都很不錯，很好，很好，很好啊！”
楊辰一連三聲很好，讓所有大臣的心都激動了起來。
他們支愣起耳朵，閉住呼吸，等著楊辰的下文。
可迎接他們的，卻是楊辰冰寒徹骨的聲音。
“但是！”
“朕如果不答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