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辰這話一出口，便不再多發一言，只是靜靜地看著林幕。
林幕眼簾低垂，久久不語。
他能感到這平靜下蘊藏的驚人殺氣。
楊辰此時找他，有什么目的，他心知肚明。
他能感受到楊辰的殺心。
如果這次他不徹底站楊辰的隊。
楊辰真的會對他動手。
半年前，楊辰不敢殺他。
一來，因為需要他來牽制暗中想奪皇位之人。
二來，是因為他在朝中的根基太深，不好輕動。
可是現在情況不同了。
瑞王被楊辰逼的，已經自己跳了出來。
而朝堂上，楊辰扶持心腹的速度極快，平衡朝堂政黨的手段更是高明。
更要命的是對軍隊的整合控制。
武舉之后，京都軍隊打散重組，已經被楊辰提拔起來的這批新晉武將掌控起來。
如今的林幕這個權臣的根基，已經被楊辰撬動了。
他本以為，楊辰想做到這一步，怎么也得五六年。
可沒想到，只是半年而已，已經是如此局勢了。
這一次。
林幕知道，這一次如果他還如以往那樣和稀泥。
楊辰真的會殺了他。
而且會以一個所有人都信服的必死罪名，以及讓他根本想不到的手段，來除掉他。
這一點，林幕毫不懷疑。
因為這半年來的前車之鑒太多了。
林幕抬頭，眼神復雜的看向楊辰。
陛下他定是掌控了什么暗中的神秘力量……
不然，他消息不可能這般精準，判斷不可能這般準確…手段不可能這般詭秘……
林幕看來，楊辰回視。
短暫的視線交錯后。
林幕垂下眼簾，整個人顯得有些落寞。
“陛下，小女林媚并沒什么秘密。”
“要說特殊，只能說她是老臣一生摯愛所生吧。”
“瑞王只是想以此要挾于臣罷了。”
楊辰聞言，將信將疑，淡淡說道。
“林愛卿，你不太像會受這種威脅的人。”
說實話，林幕說的話，他真不太信，林幕確實只有這一個女兒不假，但是要說他這個老謀深算的家伙，會為這個女兒付出一切，楊辰不太信。
畢竟這是一個重男輕女的時代。
要說林媚是林幕的獨子，可能楊辰還會信三分。
林幕聞言，苦澀笑道。
“陛下太高看老臣了。”
“老臣也只常人罷了，”
“愛屋及烏，舔犢之情，老臣也難以免俗。”
林幕說道這里，話鋒一轉。
“老臣知道陛下不相信，但是這就是事實。”
“而且老臣會拿出誠意。”
“這一次，老臣唯陛下馬首是瞻，陛下可以派保龍衛在老臣身邊監察老臣一舉一動。”
林幕一邊說著，一邊對著楊辰深深一拜。
楊辰看著林幕，沉吟半晌。
“林愛卿你很識趣，省了朕諸多麻煩。”
“朕可以給你一個開條件的機會，說說吧。”楊辰饒有興致地打量著林幕，緩緩說道。
林幕聞言，心底苦笑，到現在陛下還在試探他呢。
這是機會嗎？
這明顯是套啊！
他要是要求提的過分一點，估計明天他腦袋就搬家了。
林幕并沒有回答楊辰的問題，而是延遲懇切地說道。
“陛下，這一次老臣定傾盡林家之力，助陛下平定瑞王之亂。”
“而且事后……”
“老臣愿把這些年聚斂的財物，全部上繳國庫。”
楊辰端坐龍椅，靜靜地看著林幕。
這老貨真是不安套路出牌啊，一點都不反抗？
林幕的這番操作，讓楊辰有一種一拳頭打棉花上的感覺。
明明自己得了大好處，但就是很不爽的感覺。
但是楊辰沒有說話，他知道林幕還有下文。
楊辰念頭剛起。
林幕說道。
“老臣只有一個不情之請，尚書令可以死，林家不能滅，哪怕是貶為庶族也好。”
不得不說，林幕這招以退為進用到了楊辰心坎里。
“好，朕答應你。”
林幕聞言一拜到底。
“謝陛下圣恩！”
“這幾日，你收到瑞王的消息后，立刻向朕稟報。”楊辰說道。
“諾。”
“好了，林愛卿下去吧。”
林幕應道：“陛下還沒安排保龍衛監察臣呢。”
楊辰聞言笑道。
“不必了，你在府上的一舉一動，都在朕的眼中。”
這話不假，上官家在林府有暗線。
林幕聞言心中一驚，隨即釋然。
“那臣告退了。”
“嗯。”
……
林幕一路向皇宮外行去，皇宮大道上，他單薄的身影顯得無比落寞。
皇宮門外。
當林幕走出來的一刻，他突然感覺心中釋然了。
可能當他有心思，去做一個權傾朝野的權臣時，這結局就已經注定了。
再多的算計，再深的城府，到頭來不過一場空罷了。
但至少他自己的一條性命，能換林家的延續，他已滿足。
他累了，不想再斗下去了。
再斗下去，最后可能林家都沒了。
能贏的概率，不足萬一。
他賭不起。
……
御書房內。
楊辰突然感覺有點悵然若失，他自穿越以來。
就一直在與權臣斗。
趙無極、劉龔一個又一個權臣貪官接連倒下。
他也從一個被架空的傀儡皇帝，逐漸掌控朝堂。
現在權傾朝野的尚書令也要倒下了。
還是主動投降，奉上人頭。
這讓楊辰突然心里有點空落落的。
這倒不是他突然圣母了。
以林幕曾經做的那些事，勾結外邦、以權謀私、威脅皇權，哪一樣都夠砍頭的。
他干掉林幕之心，不會改變。
只是這種突然少了一個對手的感覺，還真是不足為外人道也。
楊辰想了一會，逐漸回神，眼中的鋒芒再現。
既然林幕這個對手已經出局。
那現在。
這場大唐權力游戲，就剩下瑞王你和朕了。
楊辰自己一個人靜了一會。
他再次梳理了下接下來的計劃，反復推敲。
林幕這里只能算是錦上添花。
這一戰真正的關鍵，就在兩處。
一是被朕偷梁換柱的陳行之。
二是聶颶。
這兩張牌用好了，瑞王這次在劫難逃。
想通關鍵。
楊辰暗運內力朗聲道。
“傳朕旨意，召護國公陳行之進宮。”
楊辰為了保險起見，御書房周圍都是禁止有人的。
值守的太監、侍衛，都在十五丈外候著。
所以他只能以內力激發聲音。
這就是名副其實的‘通信基本靠吼了’。
御書房外遠遠傳來回應。
“諾。”
……
半個時辰后。
‘陳行之’進入御書房。
這自然是無法假扮的。
而此時無法一見到楊辰，直接打翻了心中的五味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