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冬僑說謊了。
他知道救他的人是誰,
可是他卻沒有告訴任何人。
包括周向陽。
不是不信任,而是害怕,或者說迷茫。
換好衣服后,他就躺上床。
閉上眼睛的時候,眼前還是猩紅。
在馬道上,
繡春刀上的血混合著雨水流下,許鹿回垂著手看過來。
剛剛挾持沈冬僑的人已經身首分離,馱著他的那匹馬也被砍斷了雙蹄。
然后又被割斷了咽喉。
沈冬僑滾了下來,跌在泥水之中。
血腥之氣和泥腥味充斥著他的口鼻,讓他呼吸困難。
濕滑的泥漿讓他握不住匕首。
他想要割斷手上的繩子,可是試了幾次根本辦不到。
“又見面了,沈家小四爺。”
許鹿回語氣冰冷,他走近了一步,揮動繡春刀,刀鋒挑斷了沈冬僑手里的繩子。
“謝……謝謝……”
沈冬僑懸著的心落下了一半。
許鹿回既然給他解了繩子,至少說明這次不是來殺他的。
“不客氣,這次我也不是為你而來。”
許鹿回的話有些漫不經心。
“那我還是要謝謝你。”
沈冬僑吐出一口帶著泥水的口水,撿起匕首,坐在地上,開始割腳上的繩子。
許鹿回笑了一下,不知道是因為這句話,還是因為說這句話的沈冬僑。
他蹲下來看著狼狽不堪的沈冬僑,像是要從這張滿是泥水,濕漉漉的臉上看出朵花兒來。
“你倒是個不怕死的啊。”
許鹿回的態度與在虎嘯村時有些不一樣,不是誘導,不是商量,更多了一份冷漠和狠勁。
“只是,像今天這樣的事兒不會是第一次,也不會是最后一次。”
“只要和你有牽扯的人,都會有血光之災。”
“祁家軍可能你不會在意,那周向陽呢?他今天應該傷的不輕吧。”
許鹿回口中的話層層遞進,一句比一句誅心。
直到沈冬僑忍不住顫抖了一下,許鹿回才露出了一絲愉悅。
他放慢了語調,逗弄著沈冬僑。
“你想知道為什么嗎?”
“為什么?”沈冬僑心里也生出了一團火,他仰著頭反問許鹿回,“難道就因為我姓沈?!”
就算再懦弱的人,脾氣再好的人,也會為自己在意的人拼命。
周向陽就是沈冬僑心中的那個人。
許鹿回毫不躲閃,直視沈冬僑的眼睛,里頭的怒火讓他覺得有趣。
能被帶動情緒,就有突破口。
有突破口,就有弱點。
有弱點,就不怕掌控不了。
“對。”許鹿回凝視著沈冬僑,肯定地回道,“因為你姓沈,但也不只因為你姓沈。要看你這個沈,落在哪一頭。”
“沈家死的冤枉,但我也可以告訴你,沈家并不清白。那份東西交上去,最終能不能有一個響都尤未可知。別到了最后,被人利用了,把自己和你的男人……也搭進去。”
許鹿回反復刺激沈冬僑,他從來不是一個心慈手軟的人。
沈冬僑不自覺地吞咽著流入口中的雨水,又苦又澀。
他手上用力,終于把繩子割斷了,踉蹌這往后爬了一步,才站穩了。
“你要沈家做什么?”沈冬僑厭惡地說道,“沈家清不清白,我比你更清楚。”
許鹿回的言外之意,沈冬僑算是聽懂了。
他和祁碩分屬不同的陣營。
這是在威脅他,讓他選站隊?
可沈冬僑相信他三姐,她選擇了祁家軍,那就一定不會錯。
“清白?你知道沈家是怎么發家的么?一個賣魚的,怎么在十幾年內做上首富?你說是經商有道,鬼都不信。”
許鹿回也跟著站了起來,搖了搖頭,像是在嘲笑沈冬僑的天真。
他走到了黑衣首領的尸體前,
找出了包裹里的那份牛皮狀紙。
然后拎起剛剛掉落在一邊的頭顱。
恰時,天空之中劃過一道閃電。
沈冬僑看到了周邊的全貌。
那些身首異處的人,還有茍延殘喘的馬。
以及躺在不遠處,生死不明的陸存遠。
許鹿回就像個修羅,提著他的戰利品。
沈冬僑緊握著手里的匕首,像是握著唯一的救命稻草。
這里是煉獄,而他深陷其中。
雷聲炸響時,許鹿回已經翻身上馬。
他勒住了馬繩,高聲道。
“最后奉勸你一句,不要把見過我的事,告訴祁碩,不然下次見面,我們只能是敵人了。我的刀下次會砍掉誰的腦袋,可能都和你有關系。”
沈冬僑不說話,他想反駁,可是他不敢賭。
“那么沈四公子,我們京都再見。希望那時候,你已經選了正確的路。”
……
痛苦的記憶難以磨滅。
沈冬僑睜開了眼睛,就看到剛進門的周向陽。
“醒了?”
周向陽托起沈冬僑的背,把他摟在懷里。
喝了陸存遠的藥后,沈冬僑就睡著了。
周向陽剛去安頓了白熊,才處理自己的傷。
沈冬僑看到周向陽肩膀上,還有手上綁著的繃帶,瞬間耳邊就響起了許鹿回的話。
血光之災,
傷的不輕。
難道真是因為他么?
如果他執意要和周向陽在一起,周向陽就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受傷?
沈家血案的背后,是不是還有其他隱情?
沈冬僑的心動搖了。
……
“怎么了?哪里難受,我去叫陸老頭。”
說罷,周向陽就要去喊人。
“別,別走……”沈冬僑拉住他的手,疲憊地開了口,“就是做了個噩夢。”
“夢而已,夢都是反的。”
周向陽小心翼翼扣住沈冬僑的腰,輕聲安慰。
沈冬僑卻看著他的手掌。
“疼嗎?”
“沒事。小傷,是陸老頭小題大做,包太多了,我明天就能拆了。”
周向陽手上燙得掉了一層皮。
水泡起了三層,被他自己挑破了。
現在拿什么都不得勁。
他換了一只手握沈冬僑的手。
沈冬僑又去摸他的背,壓著哽咽問。
“背上呢?”
“稍微破了點兒皮,很快就好了。”
周向陽依舊避重言輕。
這點傷他并不在放在眼里,只是怕他媳婦舍不得。
沈冬僑心痛如刀絞。
他的老虎真的傷得不輕。
沈冬僑紅了眼睛,卻沒有流淚,扯開嘴角道。
“嗯,很快就能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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