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安靜下來，就那么四目相對。
仿佛心里有無數的話想說，又覺得一切盡在無言中……
“陸生，導演喊了。”
一個看上去十來歲的小男孩也沖進茶餐廳，這才打斷了兩人之間的視線。
“那……那我先回去了。”
“好。”
“你找得到地址么？要不我讓小星先送你過去？”
“不用，我能問路，還有果兒。”
“那好……在家等我。”
仿佛一切，都在那簡簡單單的四個字中。
五分鐘后，這膩膩歪歪的‘老夫老妻’終于分開。
方子杰帶人回片場拍戲，顏琪芮和果兒繼續坐下來吃東西。
“媽，你們真行！”
“我以為久別重逢總要……有點儀式感吧？結果你們就這？！”
“小孩子家家，管這么多做什么？”
顏琪芮偷偷臉紅了一下，然后想到果兒才十六歲，正是做夢的年紀，只能厚著臉皮開始跟她聊一些感情上的事情。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喜好，更有自己最舒服的相處模式。”
“你覺得我跟你爸過于平靜，那是因為我們都覺得這樣，才是讓我們舒服的一種態度。”
“打個比方……”
“如果你爸今天不管不顧的，高調宣布我的存在，不管工作，只陪在我身邊，我大概也會感動一下下，然后呢？”
“我們不是小孩子了，有更多的責任需要擔負。”
“所以不是不愛，而是有更多考量……”
“切，說到底就是沒那么愛。”
果兒不屑的扭過頭。
在她的認知中，愛就是不管不顧，愛就是生命中最難得，也是最重要的事情。
如果顏琪芮和方子杰之間，還能如此克制，那只能說明他們之間不是愛情。
顏琪芮頭疼的捏捏鼻梁，覺得教育孩子這種事情，絕對不是她擅長的。光這樣心平氣和的聊天，都能去掉她半條命。
“果兒，我并不是覺得愛情不重要。”
“在外面那些年，我過的非常精彩。每天要面對無數的突發情況，要燒腦子，動體力，幾乎沒什么時間去想感情。”
“但空下來的時候，我也會覺得心里空落落的。”
“有一種仿佛什么缺失掉的感覺。”
“剛剛再一次見到你爸，我終于知道自己缺失的那一塊是什么。”
“可能我嘴上說的強硬，但我心里明白，我喜歡他，非常非常喜歡的那種。”
“但……”
“責任永遠比感情更重要。”
“我愧對家庭，愧對你們，但如果重新再讓我選擇一次，我還是會做出同樣的決定。”
“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愛情可貴，生命可貴，親情可貴……這世界上有太多值得珍惜的事物。”
“但，沒有什么是唯一。”
果兒沉默著，她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又好似依然懵懂。
“再給你聊個八卦吧。”
顏琪芮想起另一個世界的一件事情，便把它改吧改吧，拿出來教育果兒。
“我有一個朋友，她非常的崇尚浪漫。在她眼里，男人如果不能足夠浪漫，不能給她足夠的驚喜，那這個男人的存在，則毫無意義。”
“我說過，存在即合理。”
“所以即使我不認同她的感情觀，也不妨礙我們成為朋友，更不妨礙她找到自己心儀的那個他。”
“當時那個男人對她……‘很好’？”
“反正在她的概念中，就是很好，非她不可的那種。”
“比如，搬到她家隔壁，上學送，放學接，周末的時候，帶她去景區玩……”
“這些我也認可，但有些就讓我覺得不那么舒服，她卻喜歡的不得了。”
“再后來，他們之間好像發生了一些事情，我這個朋友就想分手。”
“結果這男人，就拿刀割自己，站到樓頂要跳樓……反正做出特別多不可思議的事情來威脅她。”
“怎么說呢，這種事情如果落在我的頭上，我恐怕會先送他去死，壓根不會輪到他用自己的命來威脅我，但我朋友還是心軟，還是感動……”
“我不評價別人的感情觀，但在我看來，這些情情愛愛，實在讓人糟心透了。”
“那男人難道沒有自己的家人么？他自殺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家人的心情？”
“我朋友難道沒別的事情可以做么？圍著一個男人打轉……嘖，我看不到其中的意義。”
顏琪芮頓了頓，覺得自己有點說遠了，趕緊把話題拉回來：
“我所謂的責任，其實也不單單是對家人的責任。祖國這個概念，平時可能沒什么，但在國家需要我的時候，我就愿意付出一切代價。”
“這不是崇高，更不是宣揚所謂的愛國精神。”
“但有國才有家。我享受著國家帶給我的和平安穩，那她需要我的時候，我為什么不能傾盡全力呢？”
“所以，對我來說，國家的利益至高無上。”
“我虧欠你們，我承認。我也絕不逃避自己的錯誤。但還是那句，讓我再選擇一次，我還會做出同樣的決定。”
果兒也不知道為什么眼眶有點濕潤，她哽咽的握握顏琪芮的手：“媽，其實我們沒有怪過你什么。你說的這些我都理解的。”
“不，我覺得你沒理解我剛剛跟你說那么多的意義。”
顏琪芮深吸一口氣，進行總結：“你以后還會遇到許多人，見到許多事兒。作為母親，除了國家層面的事物，其他時間……我希望你記住，永遠要最愛你自己。”
“每個人都擔負著各種各樣的責任，這些都要你先愛護自己，才能完成。”
“我……”
果兒其實意識到了，顏琪芮為什么非要抓著她聊感情的事情。
大概真是被她年少無知時做下的事情給影響到了。
但她知道錯了，又覺得自己沒錯。
無條件的愛一個人，全身心的投入去愛一個人有錯么？
愛錯了人又不是她想要的！
為什么父母都這么如臨大敵的模樣？
“我知道了，以后不會再去愛誰！”
果兒的話讓顏琪芮的一顆心仿佛從空中墜落……
就說嘛！她哪會教育孩子！
嘴皮子都說干了，結果得這樣一個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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