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就讓他先住老七的屋子……”
方老爺子也不傻，他知道老五向來是個有本事的，決不能輕易撒手！
“那錢呢？你們打算分給他多少？”
王隊長越發不耐煩，直戳事情的核心。
“這，家里哪還有錢啊！我承認，老五這些年是寄回來一些，可家里吃喝拉撒哪樣不是花費？！……”
王隊長嗤笑一聲，打斷了老爺子的訴苦：“你家這亮堂堂的大瓦房，難道是憑空掉下來的？怎么，用錢的時候，人家就是你兒子，分家的時候，就窮的叮當響了？”
方老爺子被懟到沒脾氣，但又實在舍不得拿出其他東西來分給方子杰，只能雙方僵持在那。
此時，方子杰微微嘆息一聲，打破了沉默。
“我相信我爹說的是真的。我就是老方家的兒子。只是我現在可能會退伍，以后也沒了生活來源，所以爹，您也別怪我，有些該掙的，我就得掙！不然餓死，凍死，就是我自找的了！”
說完，他又轉向王隊長：“隊長叔，這次麻煩您了。不過我也理解您的難處，實在不行，這事您就別插手了。我去找公社來給我主持公道，總歸能拿回屬于我的那份兒的。”
王隊長也是個有心思的，聞言干脆做了個捧哏：“你的那份兒？啥意思？”
方子杰扯扯嘴角：“我雖然自己沒記數，但郵局總歸能查到這些年我寄回多少津貼。到時候該怎么分，自有公社的人給我做主。當然了，爹娘也是要贍養的。到時候哥哥弟弟們出多少，我就出多少，絕不賴賬！”
方老太剛剛壓抑了半天，聽了這話再也忍不住了。
只見她直愣愣的沖著方子杰撲過來，對著他的身子就是一通撲打，絲毫沒考慮過方子杰的傷情：“你想干啥！你說你想干啥！是不是想逼我們去死？！”
“家里都這樣了，你還想鬧到公社去！？你個死白眼狼！當年就該把你扔到山上，看著你餓死，凍死!！”
聽著方老太惡毒的咒罵，方子杰并不覺得意外。
是，自打他當兵后，能給家里寄錢了，方老太對他的態度就非常好。每次回來探親，都是一副心疼兒子的老母親形象。
可有些東西是無法隱藏的。
比如他一到家，就一定會被方老太翻兜，翻行李，將每一分錢都搜刮干凈。
又比如，他明明難得回來一次，方老太卻還是會像小時候那樣，帶著全家避著他吃點好的。而等他上桌，看到的永遠是最差的食物。
這些事情很難一一對外人描述，但他身在其中，更能感受他們的惡毒。
“娘，我這也是沒辦法了。你說我以后也只能在村里種地，這要沒個房子啥的，以后我可咋娶媳婦啊？！你看我這都二十一了，比小弟還大兩歲，你們是不是先幫我把聘禮準備好？”
“準備你奶奶個腿兒！”
方老太一聽還有要出錢的地方，更是氣的一佛升天二佛出竅。
“回來！”
方老爺子也把這番話聽到了心里。當然，他其實并不太信，但真讓老五這樣鬧下去，事情也很難收場。
于是他呵止住方老太以后，便深深嘆息：“你不就是想知道你的親生父母是什么人么？我告訴你！”
全場人再度安靜，只聽他繼續往下說。
“當年咱們村經歷了一場大旱，地里的莊稼顆粒無收也就罷了，連那山上的樹都被曬死，想挖野菜填肚子都沒有辦法。”
“你爹姓陸，早些年在鎮上學手藝。遇上這樣的年景，就想出去闖闖。可他這一走，就再沒了音信。”
“可憐我那妹子，等他走了才發現懷了你！”
“咱們倒是想幫襯，可那個年月，誰家還能吃飽飯呢！”
方老爺子似乎說的很動感情：“再后來，你娘生下你，又艱難的把你帶到兩歲，這才熬不過去，死在了山上。”
“那時候真的是家家都揭不開鍋，我們家也已經有了四個孩子……哎！族里問了一圈，都沒人想要你，只有咱們，最后狠了狠心，才把你留下了！”
“你也別怪咱們對你不好，實在是因為我們太窮了啊！”
方老爺子努力擠出兩滴眼淚：“當時我們讓族里的人都發了誓，絕不會對人透露你的身世，其實也是為了你好！我們一個是怕養不熟，還有一個，也是怕你受到傷害！”
“五兒啊！爹娘還是疼你的……而且這生恩不及養恩大，你可不能記恨咱們才是。”
方子杰艱難的消化了這一堆信息，然后盯著族老的方向。見他點了點頭，才確認了這消息的真實性。
他想了想，緩緩開口：“按您這說法，我爹娘應該都不在了。而你們，是我的舅舅舅母？”
“對。”
“您剛說，我娘是在我兩歲以后才離世的，這么算下來的話，你們養了我十二年，對么？”
“對。”
“我爹娘當年也住在村里吧？還是他們另有住處？他們不在了以后，房子怎么處理的？他們留下的遺產呢？”
這下方老爺子終于不用干巴巴的說對了，趕緊解釋：“你爹和你娘當年住在山上，后來你爹離開以后，我那妹子沒人照顧，又找不到吃的，這才下山回了娘家。”
“對了，不知道你以前進山的時候，有沒有看見一個破爛的房子，那就是你爹娘以前留下的屋子！”
“還有那啥遺產，大家都餓的吃土了，哪還會有那種東西！”
這話方子杰是信的，畢竟當著這么多人的面，方老爺子也不可能憑空構建出這件事情來。
“行吧，那咱們說回之前的話題。”
“你們養了我十二年，我當兵七年，大概往家里寄了八百多塊錢，再加上……舅母從我兜里搜刮走的現金，差不多也有一千了。這錢你們是打算還我，還是把這份‘養恩’抹平？”
“怎么的？小兔崽子你是打算跟我算總賬？！早知道當年就該把你掐死！”
方老太一聽要還錢，立刻滿血復活，再度開始蹦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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