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娘很喜歡來自小輩的親近，又覺得顏果現在分外體面，還能如此作態，對她更是親近幾分。
果兒就這樣攙扶著王大娘，先往她家的方向去。
“哎，你不知道，方家那幾個小子，真不是東西。方老二從礦上退回來之后，一門心思的還想進城。”
“他爹娘被磨的沒辦法，又覺得這兒子會是個有出息的，竟然把家里的所有存款全給了他。”
“結果呢！這小子一去無蹤影，連媳婦和孩子都不要了。他媳婦堅持了幾年，后來也改嫁給了個外村人。就是可憐那幾個孩子，苦巴巴的跟著老兩口。”
“不對啊，他們家就算少了一個……兩個兒子，不還有好幾個呢么？”
顏果對老方家的人，其實已經印象模糊，但來都來了，這些信息還是要問一下，免得回去爸媽問起，她答不上來。
“嗐，這老兩口糊涂，把所有家當都給了老二，其他幾個兄弟能不鬧騰么？！特別是老七。以前老兩口最疼的就是他，沒想到最沒良心的也是他！”
“咋了？”
果兒時不時的搭腔，讓王大娘更有說下去的欲望。
“方老七知道爹媽糊涂，把壓箱底的錢都給了老二之后，就鬧起了分家。可這家里已經沒錢了，他竟然打起賣掉老二家幾個孩子，來填補虧空的主意。”
果兒撇撇嘴，想起當年雙胞胎被賣的事情，有點上頭：“這就沒人舉報？就這樣的壞種，早該送去牢里改造！”
“放心，沒賣成。當時的村支書還是我家老頭，得知這個事情以后，就召集村民，把這事兒擺到了明面上。”
“方老七還是有點腦子的，鬧大以后，他也不敢作妖，最后偷了家里所有的糧食，也跑了。”
“啊？”
果兒有點詫異挑眉：“那這老方家沒錢又沒糧，要怎么過下去？”
“這不是還有桃花和荷花么。”
果兒懵了幾秒，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方桃花是方家的老大，機緣巧合的嫁去了縣城，多少還能幫扶下娘家。
倒是方荷花，他們離開的時候，這姑娘還在相看中，也不知道最后結果如何。
“桃花這些年也被磋磨的夠嗆。”王大娘微微嘆息兩聲，才解釋道：“其實她婆家對她過得去，但她那兒子……嘖嘖，不提也罷。”
“荷花本來也是相看了一個城里人，后來不知道怎么的，跟老七生了些矛盾，后來就不了了之。”
“等她年紀實在大了，拖不起了，這才嫁了個殘疾的二婚頭。”
“以前還好點，那人雖然條件差點，但對她還算舍得。沒想到前兩年搞什么改革開放，工廠效益一下子就不行了。”
“那人沒了錢，又怎么可能來接濟媳婦的娘家……”
說著，王大娘小心翼翼的窺了一眼果兒，才繼續解釋：“我和你王大爺，當然知道村里那房子，就寫的你的名。”
“而你，說到底和老方家，也沒什么關系。”
“但這都在一個村里，有些事情我們也很難。”
“老方家遭了幾次事兒以后，那真的窮到連喝粥的米都沒有。我們就是再狠的心，也不能讓人直接餓死吧？況且這里還有不少孩子。”
“所以后來我們就做主，讓那老兩口搬去了你家，然后把他家連宅基地一起，都賣給了別人，這才換了些口糧。”
“當然，我們也把丑話說到了前面，那就是一旦你們回來，房子是要還給你的……”
現在的顏果，當然不會去計較一個村里房子的價值。但她心中依然有所疑問：“我記得，老方家不是一共三個兒子么？”
說這話，她是已經把自家老爹排除了的，所以王大娘反應了一陣，才回過神兒來。
“另外那倆也沒什么出息。分家以后，就只能在地里刨食。雖然每年該給的養老糧沒少，但加一起也就將將夠老兩口餓不死……”
王大娘有些唏噓的說完老方家的事情，她家也到了。
和以前一樣，雖然房子更破敗了些，但雞圈收拾的干凈，后院的蔬果也長的不錯，是有點農家小院的溫馨。
王大娘拽著果兒的手進屋：“你今晚就在王奶奶家住。大老遠的回來，還是要先好好休息。”
“成。”
果兒也不客氣，反正走的時候多留點錢，也算回報一二了。
“想吃點啥？王奶奶現在就去給你做。”
果兒對食物沒那么挑剔，她的時間又比較緊張，干脆拖著個小板凳，一起跟進廚房，繼續聽王大娘說著村里的那些事。
“王奶奶，我進村的時候，就發現人特別少，房子也有些破敗。這不都改革開放了么？怎么感覺大家的環境還更差一點了？”
王大娘嘆息：“唉，有些事兒啊，是命。”
“前些年，一個私人小礦廠的老板來我們村招工。當時給開的工資可高了，村里的壯丁，能去的全都想去。”
“幸虧那個礦場不大，不然哦，咱們這個村可算是全軍覆沒了。”
“啊？為什么？”
“聽說是挖的時候，下面塌了。具體的也不清楚。反正那么二十多個壯丁，就這樣再也沒回來。”
王大娘并不想多說這個話題，果兒也就沒往下追問，反而問起了另一個人。
“我媽當年走的時候，托您看顧一下江奶奶，不知道您現在還有沒有她的消息？”
王大娘被這一句提醒，趕緊雙手蹭蹭圍裙，急急忙忙的往屋里跑。
然后她在炕柜里左翻右翻，終于翻出一個破舊的小布包，又回了灶房。
“果兒啊，你不提，我都差點把這事兒忘了。”
當年顏琪芮離開的時候，是給了胡老大一筆錢，讓他定期照看江醫生的。但胡老大畢竟是個男人，沒那么心細的同時，也沒那么多時間。
于是走的時候，顏琪芮又和王大娘一家打了個招呼。再后來，胡老大上京投靠顏琪芮，就又把這接濟的事情，轉交給了王家人……
說起來，真是有那么點復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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