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多數是男人們一桌喝酒吃飯。人多熱鬧，大家說說笑笑的，孩子們也喜歡聽他們講外頭發生的故事。
沈杏有時候也坐在旁邊聽一聽，有時候累了就回自個屋休息。也沒覺得一桌子吃飯有什么不妥，可能是因為大家都是自己人，她把他們看成是自家人了。
偶爾人少沈杏也同他們一桌吃飯，也就沒分男女不坐一桌，什么主人仆人分開吃飯之類的。
張小山聽了李老頭的話，想到他多次去城里和那些掌柜們，官爺同桌吃飯。李老頭說的沒錯，這次他們去的可是京都，滿城勛貴，若是還不講究規矩徒惹人笑話。張小山遲疑了一下，沈杏在桌子底下用腳踢了他一下。
“孩子們都餓了，別折騰了，吃吧！”沈杏拿起筷子，微笑著看了眼張盡意和張盡歡。
“嗯，吃飯，都餓了，快坐下吃飯。”張小山給沈杏夾了塊排骨。
“爹，給我也夾一塊，我夠不著。”張盡意一聽吃飯，立馬將他的小婉遞了過去，張小山順手就給他夾了一塊。
許三水見大家都吃飯了，也沒矯情坐下捧起碗就吃。只大雙默默地坐下，方二夾了塊魚放進她碗里。雖說兩人都在徐家莊，都是張家的奴仆，但同桌吃飯幾乎很少。
沈杏是女主人自然能上桌吃飯，但大雙一般都幫著方嫂打下手，就算不忙活了，也不好上桌吃飯的。
張家沒人不知道方二的心思，大雙瞧見碗里的魚，抬頭看了一眼方二又繼續低頭吃飯了。
李老頭見他們都吃起來了，無奈的搖搖頭。李玲兒還拿著空碗呢，李老頭給了她個眼神提示就出去了。
李玲兒領會，立馬走到張盡意身旁，“少爺，您要吃哪個，玲兒幫您夾。”李玲兒此時彎著腰，笑意顏顏。
“不用，我都九歲了可以自己吃飯。”張盡意畢竟還是個孩子，目光只盯著他喜歡吃的水晶肘子。
李玲兒瞧見他看的哪道菜了，忙走到那菜旁夾了一塊肥瘦相間的肘子又走過來放進他的碗里。
“謝謝。”張盡意自然的道謝這才抬頭看了一眼李玲兒。
“不用謝，這是玲兒的本分事。少爺還想吃哪個？”李玲兒見張盡意搭理她了，忙笑著又給他夾了塊排骨。張盡意吃得很歡，沈杏抬頭瞧了一眼李玲兒，再看一眼一旁的張盡歡。
“盡意吃些素菜，別只盯著肉吃。”沈杏給他夾了一筷子青菜。
張盡意滿嘴吃得油光滿面，“嗯！”腮幫子鼓鼓的，還不忘回應一聲。
沈杏又給身旁的張盡歡夾了塊水煮牛肉，“盡歡多吃些肉，讀書不是一蹴而就的事，也需要強壯的身體。”
“嗯，娘，您也吃。”張盡歡說著給他娘也夾了一塊牛肉。
“太太您吃您的，我來照顧著兩位少爺用飯，您別費心。瞧瞧兩位少爺用飯用得多好！”李玲兒笑著給張盡歡夾了塊魚，沒瞧見張盡歡不悅的神色。
沈杏對于李玲兒在一旁熱情的伺候心里頭是不舒服的，但嘴上沒說。
“啪！”張小山筷子往桌上一放，不高興的對著李玲兒說：“就不能讓人好好吃個飯么，你出去，聒噪！”
李玲兒夾著菜的手一僵，默默將菜放到張盡意碗里，低著頭紅了眼眶的出去了。
“大家伙快吃，飯不夠自己去廚房添。吃完早點休息，這一路趕車車馬勞頓的。”
張小山重新拿起筷子吃飯，對著許三水說：“三水，明兒個你去碼頭那看看我定的船到了沒？按著之前說好的應該是明兒個正午到，若是到了跟船老大說一聲，停兩日銀子照付。”
“嗯！”許三水吃飯快，他已經吃好了。
“方二明天跟我去鋪子，亞骨你跟著太太。”
說著說著張小山嗓門就小了下來，笑著跟沈杏說，“好些年沒來縣城了，你也出去轉轉。去看看三叔他們，明兒個晚上月桂香酒樓擺上兩桌席面，讓三叔三嬸一家子都來一起吃頓飯。”
“嗯，行。”沈杏喝著豆腐湯，想了想，“我們是大后天才走？鋪子有貨要跟著我們一起上船運到京都嗎？”
“沒有貨，貨物走貨運船。這是我特地租用的客船，船上有床，桌椅板凳一應俱全。就咱們一伙人，不帶旁人，我整艘船包下來的，多花費了些銀子，人舒坦些。”
“嗯，你安排好了就成。”沈杏吃好了，帶著兩個孩子回了屋子。張小山留下來要跟三水他們交代些事情。
“太太，熱水已經給您放好了，您可以泡個熱水澡再睡。”李婆子站在屋子門口。
“好，有勞了。”沈杏說著就進了屋子，見李婆子也跟著進來了忙說，“我洗澡自己來就成，不需要人伺候。”
李婆子這才沒再往里走，沈杏盯著她，她這才轉身出了屋子。沈杏心里嘆了一口氣，她還是跟誰都沒法做到自來熟，一見到陌生人自覺的神經就緊繃起來。
洗過澡渾身舒坦，沈杏用布巾絞著發。“太太，您睡了嗎？”大雙在外頭叫她。
“嗯，要睡了，怎么了？”沈杏沒去開門，天晚了，她也有了困意。
“兩位少爺都歇著了，您這還有什么事么？”兩個孩子是大雙從小帶到大的，在徐家莊沈杏從沒讓大雙他們叫盡歡盡意少爺，都是喚他們的小名。不過如今來了縣城，大雙剛剛想了想還是改口的好。
“我這沒什么事，你也早點回屋睡吧。”沈杏無奈起來，到了這兒規矩多了，連稱呼都變了。
可叫她的兩個兒子少爺也沒錯，主就是主，奴仆就是奴仆。在鄉下可以沒規矩，但進了城里，就得“入鄉隨俗”。她自己也是個俗人，雖然不喜歡，但是有時候也得妥協。
沈杏有些不習慣，想起多年前去蘇城，郭六夫人頭回見她那眼神，仿佛就說你個鄉下婦人能進郭府是祖上的福分了。
“哎，這回沈姥姥又進城了，還是京都城，不知道又有多少人看笑話了。”
“誰看笑話？”張小山一進屋就聽到了這一句。
沈杏擦著頭發歪著瞧他，“回來了，我說我這位鄉下婆子要去京都那座繁華之城了，還不知道要鬧多少笑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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