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現在可不敢隨便回答沈杏的話了。“大嫂，我問你呢，生了幾個女娃？為什么大家伙都不知道你生過女娃，女娃又是怎么死的？”
沈杏一步步的緊逼。“為什么還沒出月子，孩子就沒了，為什么兩個孩子都是這樣？為什么要害他們，就因為她們是女孩？”
沈杏一步步的緊逼，周氏連連往后爬。此時的沈杏真希望自己是地羅閻王，將真正該死的收走。她審問周氏時臉上一直掛著笑，痛苦及憤怒到極致的微笑。
“沒有，沒有，我沒生過女娃。不是，我生過，生過兩個，不是我害的，我就是想生個男娃，給張家傳宗接代，我有啥錯啊？”周氏瘋瘋癲癲起來，“我的娃啊，我的娃明明是男娃，被你們給調包了，被你們給調包了。他們張家沒一個好東西，都欺負我，都欺負我啊！”
聽到這誰還不明白呢，估計也沒有誰不震驚。“作孽喲，人說虎毒不食子呢，她竟然害了自己的親閨女，作孽喲！”屋外的人都聽見了，周氏話說得雖然顛三倒四，但誰還不明白其中的原因呢。
就因為生的是女嬰，周氏一心想得男嬰，居然心狠到害自己的親生閨女，人性泯滅啊！
張小山拉著激動的沈杏，輕撫著她的后背。“大哥，都這個時候了，你還顧念往日的情分嗎？你也不想想，那兩個可是你的親閨女，就那樣不明不白的沒了，你還要替她兜著？”
張小山也是沒法子了，之前出了孩子的事，他就提過休了周氏。可他哥顧念舊情，顧念著畢竟給他生過兩個孩子，一直都沒下決心休。就剛剛還猶豫呢！而他也難，再怎么樣，他也只是弟弟，也不能替哥休了媳婦。再加上他娘也攔著，這事才鬧成如今這般不可收拾。
“我休！”一直垂著頭蹲在一旁的張小林突然開了口。
周氏瘋了一樣的跑過去抓著他，“你說過不會休我的，你說過的，你還是個男人嗎？說話不算話，你就不是個男人。你整天不著家，你說你是不是在外頭養小的了。”
張小林一把推開周氏，萬念俱灰的盯著她，“我為啥不回家，你不曉得？你跟那徐葫蘆偷過幾次？”
這話一出口，周氏一下子安靜下來了，也不鬧了。“那天那個人影是你啊？那你為什么不揭穿我，啊？你說啊？”
周氏嚶嚶的哭起來了，傷心極了，“我就想要個男娃，我有啥錯？你把我休了，你讓我去哪啊。我生娃娘家都不來個人，只會問我要銀子，我能怎么辦吶！”任由周氏再怎么哭訴，張小林也無動于衷。
張勇請了里正幫忙寫好休書，張小林在上面按了手印。張小山讓方家老大通知周氏娘家來人，她娘家人來的時候還不知道這事，等來了后才知道周氏干了見不得人的事，被村里的人指指點點。周氏是被她兩家人拖出村子的，走之前一個勁的想拉住張小林，而這一次張小林是真的寒了心了。
周氏被休回了家，她人是走了，可張家人的精神氣像是一下子就被抽干了，老宅子里依舊死氣沉沉。
眼看著天就要黑了，沈杏去了灶房，張小山跟在后面。“我燒些熱水，你回去看看方嫂做了什么吃的，反正有什么你就端什么來吧。”沈杏也不想做飯，實話說沒心情，這一大家子人估計也吃不下去。
張小山幫著沈杏把灶膛里的火點起來，“嗯，那我這就回去，一會就過來，你先在灶膛這烤火。剛才要不是你激她，還不知道要耗到什么時候。我哥難過肯定難過，但他們之間的感情也是早被消磨光了。”
“只是我不曉得我哥居然知道她偷人，知道也不說，這個真是沒法忍。我哥啊，哎！”張小山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沈杏看著鍋灶里的火苗發呆，腦子里回旋著張小山剛剛那句：感情被消磨光了。要是哪一天她跟張小山的感情也消磨光了，他會不會也休了她？想到這沈杏發堵的心就更難受了，未來的事很多都無法預料，若是到那一天，她會不會很難過，會不會像周氏這般“不體面”的歸家？
堂屋里黑漆漆的，不知誰點了油燈有了亮光。可依舊靜悄悄地，好似家里沒人。
張小山再過來的時候把方嫂也一起帶過來了，周氏走了，家里連個做飯的人都沒有，總不能把他媳婦丟在這。飯做得了，一家子悶著頭吃飯，沈杏看著張小林，拱了拱正在喝湯的張小山。
張小山放下碗，“爹娘，大哥，要不你們鎮上住一段時日，家里也沒人做飯啥的，后頭我給家里也找個做飯婆子。”
“用不著，家里就這么幾個人，你娘我還沒躺在床上起不來。哎！以前總叨叨休了周氏，這一下子真休了你哥可咋辦吶。又成了個光棍了，好在家里也殷實些了，得再娶個回來，啊？”這話對著張小林，張小林放下筷子就回屋了。
“你也真是，給孩子緩和些時日再提這碼子事啊，急啥急！”張勇也不吃了，責怪道。
“我能不急嗎，小林都多大歲數了？沒個娃就算了，現在連媳婦都沒了。”徐氏話頭一挑，轉向沈杏，“沈杏丫頭啊，不是娘催你，我跟你爹就巴巴的你們給我們生個娃。甭管男娃女娃，我們都喜歡吶，你跟小山成親大半年了也沒個動靜。”說著說著徐氏就哭了起來。
“娘，走了個周氏，您咋還鬧？”張小山連忙堵住徐氏的嘴。
沈杏能理解徐氏的心情，老大已然這樣了，就指著她跟張小山了，可一想到生孩子，沈杏心里像一座山一樣壓著，這個世道給女孩喘息的空間太少了。她和張小山能幸福的一直走下去嗎？
“好了，好了，娘不說了，說了也沒用。一個個的都大了，沒人聽我的話了。”一旁坐著不吭聲的張小虹起身扶起徐氏回了東屋。
張小山桌子底下摸了摸沈杏的手，沈杏苦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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