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禮結束,葉瑜然感觸頗深。

    這就是古人,即使只是一個連書院都稱不上的小書塾,它的先生也遵循著最傳統的“拜師禮”,這就是“尊師重道”四個字的影響力。

    有的東西,刻在讀書人的骨子里、

    或許有的時候看起來有些酸朽,但若沒有這些條條塊塊,又從哪里體現社些規矩禮儀?

    拜師禮結束,就是收拾宿舍跟嘮家常了。

    干活這種事情,不需要葉瑜然親自動手,她跟朱三、柳氏交待好,就拿了果醬、肉醬之類的東西,“拜訪”了岑大娘。

    “以后,我家老七他們幾個,就麻煩你了,岑大娘。”

    “哎呀,你還跟我客氣?我兒子是你兒子的先生,照顧你兒子不是應該的嗎?”岑大娘推辭了一下,“你當你家有錢沒地方使啊,六禮束修就算了,怎么還額外拿那么多東西?”

    “禮多人不怪嘛,”葉瑜然笑著說道,“我家跟人家情況不同,人多,大寶、二寶又跟著占了這么多便宜,該給的還是要給。而且這果醬、肉醬都是自家做的,沒花錢。”

    “你們家會做這東西?!”岑大娘還有些驚訝。

    “不做不行啊,家里地少、人多,要不是幾個兒媳婦幫忙著賺點胭粉錢,動不動就貼補一個公中,我哪來的那么多錢送老七念書?”

    葉瑜然還嘆氣,說這就是老祖宗留下的規矩,非要弄什么“耕讀傳家”,不讓底下的子孫做商人,要不然朱家也不會窮成現在這個樣子。

    也就是她咬了牙,帶著幾個兒媳婦拋頭露面,才給家里掙了口吃的。

    “老祖宗留下的規矩有老祖宗的用意,”岑大娘還勸慰了葉瑜然一下,“我們一群才婆子不懂,但子子孫孫那么多輩,總有人會弄明白。我們啊,別操那么多心,好好養孩子就行了。”

    “你說的,老祖宗留下的東西,讓他們男人自己操心去,我們女人啊,負責管好家里的孩子就行了。”

    ……

    真以為,葉瑜然是隨便找岑大娘“聊”的?

    當然不是,家里想要來錢,必然跟經商扯不開關系。

    她送朱七讀書,說得好聽是沖著下一輩來的,其實是想讓朱七考童生。但商人是不能參加科舉的,她若不將這件事情給摘清楚了,等哪天岑家從別人口中聽到朱家的買賣,那可就麻煩了。

    先把第一印象建好,“方而告之”,讓太當山下所有人都知道,做生意的是朱家兒媳婦,不是朱家的兒子——如此有一天,上面想要抓朱家的把柄,才有得說理的地方。

    “這回放心了吧?”回去的路上,葉瑜然對柳氏說道。

    柳氏有點不好意思。

    “一句謝謝都不會說啊?”

    “謝謝娘。”

    她讓說什么,柳氏就說什么,葉瑜然真的非常無奈。若是李氏在這里,肯定一大堆好話,說得你心里熨燙,但換成柳氏……

    要不是她了解柳氏,知道對方只是不太會說話,還以為對方對自己有什么不滿呢。

    回到家里,葉瑜然就要開始忙春耕的事情了。

    去年她和朱老頭打賭,一人負責一半的地,看誰種得好。

    她可不是隨便說說,而是認真的。

    去年冬天的時候就開始養地,開了春就讓朱大、朱五他們忙活了起來。

    這個時代種地的方法還比較粗糙,雖然葉瑜然將曲轅梨弄了出來,但是他們只覺得這東西好用,卻也只是犁了兩遍,就沒有什么別的花樣了。

    葉瑜然不同,她是從科技發達的21世紀來的,她清楚的記得上輩子的田是水田,可不是這個世界的樣子。

    什么叫精耕細作,那就是要在真正開種前,將該準備的都準備起來。

    在葉瑜然忙著朱七拜師禮這幾天,她就已經讓朱大、朱五先把地給翻了。

    曲轅梨的使用,還是引來了許多人的注意,一個個跑到朱家的地里看熱鬧。

    去年有些看到過了,有些沒有看到過,他們望著人家的新家伙,心里癢癢的。

    “朱大,你累了吧?我幫你犁兩趟?”

    “不累,我才剛下地。”朱大拒絕。

    開玩笑,去年犁的時候,他們自個兒兄弟都沒犁幾回,就將地給翻完了,今年要是再給外人,他們兄弟倆還怎么過曲轅犁的癮?

    “哎呀,你休息一下嘛,我給你幫幫忙。”

    最終,想要上手的有人太多,朱大還是沒能守住,給了別人。

    他蹲在旁邊休息的時候,朱老頭湊了過來,說道:“他們想犁就給他們唄,反正地是我們家的,又跑不了。自己省點力氣,也沒啥不好。”

    “爹,我自己都沒犁盡興。”朱大有點沮喪。

    “這地要種一輩子,你還怕一時半會兒沒地種啊?等著,等他們新鮮勁過了,讓你犁你都不想犁了。”

    朱大:“……”

    葉瑜然完全沒想到,去年已經火過一回的曲轅犁,翻了年之后,再次迎來了眾村民的熱情,一個個都想要摸兩手。

    這個摸了,那個想摸,那個摸了,這個又想摸,就跟沒完沒了了似的。

    當她來到地里,看到這副熱鬧的樣子,心想:這大概就是有人搶的饃饃才香吧!

    朱老頭也是狡猾的,按他往年的進度,地不會翻得這么早。

    但今年有不少人想要摸他家里的曲轅犁,他就直接將這活計給提前了,讓他們連他負責的那片地也給“試”了。

    他想得簡單,雖然現在犁了也是白犁,到時候還是得犁一遍,但別人犁了一遍,到時候他再犁的話肯定會比沒犁過的要輕松。

    何況,有人犁他干嘛不要呢?

    “怎么還這么多人?”

    “娘!”朱大、朱五幾個看到葉瑜然出現,趕緊站了起來。

    他們跟她解釋,他們沒有偷懶,只是大家都好奇他們家的曲轅犁,所以就讓別人搶去了。

    “我怎么看到,還有幾個生面孔?”葉瑜然瞅了瞅地里的人,感到疑惑。

    “隔壁村子的。”朱老頭站了起來,說道,“去年你折騰了個曲轅犁的事情,不是傳出去了嗎?他們是過來看熱鬧的。”

    “他們怎么不去柴木匠那里看?”

    “柴木匠那是賣的,他們又還沒想好要不要賣,咋好意思去?也就我們家翻地翻得早,他們才跑到我們家看的。再說了,又不遠。”

    葉瑜然:“……”

    不遠嗎?走路半個鐘頭都有可能,這還遠啊?

    也就牛車稍微快一點,但有幾個舍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