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書不止是婚書,還是沈家和戰家的盟約。婚書丟失,損毀,代表著沈家和戰家撕破臉。在如今這個朝局之下,一旦兩家決裂,那便是下坡路的開始。
總有一日,會像是前世那樣分崩離析,最后兩家都是家破人亡。
原本,沈玉覺得只要自己不破壞婚書就可以了。
可那天白七去取婚書時遇刺,卻讓沈玉警覺:就算是她不會撕毀婚書,也有的是人想要毀掉它。侯府當中,又不知被人安插進去多少像是柳氏、宋婉晴、蓮芝這樣的探子。
就算是沒有,沈家也是文臣之家,里面護衛不多,萬一再遇上下一個江公子,恐怕不但要搭上人命,還得丟了婚書。
這東西又不能還給戰云梟,現如今妥帖之處,好像也只有雪叟這里了。
一來,雪叟這里一般人想不到。
二來,雪叟武功超絕,想要從他身上拿走一樣東西,不容易。
雪叟在院中石凳上坐下來,看著少女白皙的掌心里躺著的那張紙,眼中翻起陣陣暗涌。
許久,才接過婚書,突然道:“二十三年了!”
“什么?”
沈玉一愣,抬頭看向他。
這才發現雪叟眼中好似沉著尸山血海,目光卻靜靜落在那婚書上,枯瘦卻有力的手指微微顫抖著,仿佛老樹的根。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沈玉突然警覺:雪叟可能不是第一次見到這封婚書!
雪叟回神,嘆了口氣,“沒什么。婚書放我這兒吧。”
說著,他把婚書收了起來。
“謝謝師父。”
沈玉放下心來。
雪叟伸手把她拉起來,認真地看向她,“你既叫我一聲師父,那我便是你的長輩,也談不上交易不交易的,你也不必總是下跪。”
沈玉眼底沁出一絲絲淚意,垂眸道:“師父,我下跪不是因為您壓著我,而是我......心懷愧疚,也許跪著,能讓我好受一些。”
前世,雪叟教她醫術,她卻拿著他給的本事助紂為虐,最后和雪叟鬧翻,雪叟離開京城,都沒留下只言片語。
想來那個時候,他是失望透頂了吧。
“你這個孩子,明明年紀不大,卻看著少年老成......”雪叟嘆了一聲,以為她是在燕南山重傷之后收了心,道:“也是,人都是在生死關頭一夜變化的。”
沈玉感覺他說的是他自己。
又想到戰云梟的腿,不禁不甘心道:“師父,你醫術這么好,怎么可能對他的腿一點辦法都沒有呢?但凡有一點點希望,還請你告訴我好嗎?”
雪叟看向她,定定地,許久沒說話。
但沈玉就覺得,他肯定還有辦法。
只是,難以啟齒。
“師父,你說吧。我真的很想很想治好他,不論付出什么代價。”沈玉想到今天看到他坐在輪椅上的樣子,那樣修長有力的一雙腿,若是能重新站起來,便是這世上絕世無雙的男兒吧?
若是治不好,她這輩子又如何面對?
雪叟看著她,好久好久之后,點了一鍋子老旱煙,狠狠砸吧一口,這才道:“也不是完全沒有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