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聞語叫他。
他抬起手,長舒了一口氣,面上平靜。
“魚魚想爸爸媽媽了嗎?”
聞語搖頭,“不想。”
“為什么?”
“我睡著了,爸爸媽媽就會來看我的,天天來。”
聞宴不說話了。
他太難受了。
雪地里,聞語蹲下來,認真地團著雪球,一邊團,一邊哼歌。
聞宴換過精神來,看著她的背影,問她:“今天新老師來了,你喜歡嗎?”
“不喜歡。”
聞宴擔心新老師有不妥,趕緊問:“老師兇嗎?”
“不兇。”
“那為什么不喜歡?”
聞語抱著雪球轉身,糾起了臉,“我不喜歡老師。”
聞宴明白了,她就是單純不喜歡全世界所有叫“老師”的人。
“魚魚不喜歡上課,對嗎?”
“不喜歡。”
“那以后我們不上了。”
聞語看著他,愣了一下,隨即轉了轉眼珠。
“上。”
“不喜歡,怎么還愿意上?”
“哥哥你喜歡。”
聞宴默住。
他忽然意識到,鬧了半天,聞語愿意上課,只是想哄他高興。
他又舒了口氣,身子后靠,靠在了走廊墻壁上。
“魚魚,今天除了上課,還做什么了?”
聞語費勁爬上走廊,站在他面前匯報工作。
“早上起床,和哥哥一起吃早餐。”
“嗯,還有呢?”
“哥哥要上班,我跟旺旺玩。”
“下雪了,哥哥會冷。”
“我給哥哥找衣服。”
她挺認真地說著,邏輯不是很通,甚至前后順序也會錯,但主題永遠只有一個。
——和哥哥有關的一切。
聞宴靜靜聽著,看著她天真的臉,忽然問:“如果有一天,哥哥也跟爸爸媽媽和哥哥一樣,只能睡著了才能見,你怎么辦?”
聞語手里的雪球忽然丟了。
她表情有點茫然。
大概是從沒想過這個可能,一時間,她有些無法思考,眼睛不停地眨。
半晌后,她表情亮了起來,走到聞宴跟前,俯身將他抱住。
“那,那魚魚就一直睡覺,一直和哥哥在一起!”
唰的一下。
是一旁樹枝承受不住大雪,壓彎了許多,雪落了下來。
聞宴閉上了眼睛。
他怕的東西太多了。
怕他先走,怕聞語受欺負。
但內心深處更怕的,似乎是渺茫虛無的死亡,是不能和她永恒。
即便真有另一個世界,他還害怕,會不會和她走丟。
或許,病的不是聞語。
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