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
月光漫過整座霓虹繁華的城市，輕輕在老舊的巷子口停留，萬籟俱寂。
沈司純和池硯知踩碎了地上清冷的月光，借著月色影子晃動拉長。
小區的林蔭處一片靜謐，連路燈都無法透過茂密枝葉投映下燈光。
“你打算什么時候把我們倆的事兒跟你爸媽說？”
“再等等。”
少年微微皺眉，對她的回答十分不滿意。
“為什么？我很拿不出手？所以連讓你爸媽知道的權力也沒有。”
他抵了抵腮幫，冷笑。
“哎呀，不是，我爸媽才剛回來，過段時間講也不遲啊，更何況我今天都帶你回家見家長了，這還不算我的誠意嗎？”
沈司純無語了，不明白他為什么會這么想。
今天是帶他見家長，他倒是一臉淡然，搞得自己比他還要緊張。
“要不是伯母邀請我，你今天會把我帶回家？”
他極其煩躁，語氣也有點不受控制地加重。
這時候，前方傳來腳步聲。
沈司純好奇地望過去，暫時看不清人，但是敏銳地察覺到了腳步聲有點熟悉。
她和池硯知都不再說話，剛才不怎么融洽的氛圍也在突然的打岔中變淡。
沈司純看了一眼緊鎖著眉頭盯著她的池硯知，輕輕將食指放到嘴邊，沖他做了一個“噓”的手勢。
他還來不及拒絕，就被沈司純拉著走。
兩人一前一后地躲到林蔭小島旁的灌木叢后，借著幾步路遠的路燈，沈司純看清了緩慢晃過眼前的人影。
是程若和丁舟。
他們怎么在這兒？
也住這個這個小區？
沈司純下意識地屏住呼吸，轉頭看池硯知，恰好池硯知也在看她，眉眼似乎略帶疑問。
沈司純刻意壓低聲音解釋，“他們兩個是我班上的。”
池硯知冰冷的目光遠遠地越過障礙物投射到兩人身上，沉聲道：“你就喜歡這種類型？”
“什么類型？”
沈司純一臉問號。
“胸大無腦型。”
沈司純撲哧一聲笑出來，急忙伸手捂住。
目光在不遠處的兩人身上俊巡，其中確實是胸肌比較壯碩，較為顯眼，但也沒到他說的胸大無腦吧。
橘黃色的路燈下，樹影婆娑的夜色之中，兩個少年突然抱在一起。
只是從她們的角度看來，是丁舟將程若推到了墻上，而后強硬的抱住了他。
“程若，我喜歡你你看不出來嗎？”
丁舟漲紅了臉，突然情緒失控地吼出。
程若比他高了一大截，他拼盡全力才堪堪將他抱住。
程若目光一瞬間就涼了下去，那樣燒盡飛灰的一種冷寂。
“丁舟，我看你他媽是瘋了吧。”
“我沒瘋！”他喊。
“你以為我他媽愿意天天圍著你轉？我知道我們兩個都是男的，還不是控制不住，喜歡你!我能怎么辦？我該怎么辦？”
丁舟心亂如麻，低吼。
“總之，我不管你喜不喜歡男的，但我很明確的告訴你，我不是同志，我喜歡女的，并且也有喜歡的女孩，既然今天你非要捅破這層窗戶紙，那咱們也別做朋友了，沒必要。”
程若冷冷地望過去，毫不掩飾心中的鄙夷，目光像刀子一樣直直地刺進他的心里。
“程若……”
他目光黯然，像是被誰用榔頭擊昏了似的，頭暈目眩。
后面的話沈司純沒太聽清，只看到后來丁舟撲上去吻了程若，程若厭惡地推開他走了。
一小會兒之后，丁舟也離開了，腳步聲重新傳來，越走越遠。
丁舟的身影越來越遠，在這無邊的夜色中化成一抹小小的暗影。
蹲在灌木叢后面大氣不敢喘的沈司純這才忽然卸了力，一下子癱倒，靠在池硯知的手臂上。
池硯知受力，低眸靜靜地看著她的發頂。
白茶的香氣混著蓮香清清淺淺地鉆入他的鼻息。
“池硯知，丁舟居然是同性戀？”
沈司純盡量平復自己的心跳，梳理著讓人難以消化的巨大信息量。
池硯知沒說話，只是暗暗地吐出一口氣，然后動了一下被沈司純靠著的手臂，低聲“嗯”了一聲。
很平靜。
沈司純微微瞪大眼睛，“你不鄙視同性戀？”
池硯知無奈地輕笑了一聲，故意揉亂她的發絲，‘為什么鄙視？這個世界很大，我們不能夠因為自己是異性戀這個龐大群體的一員，就去鄙視身為同性戀的小眾群體，對他們是不公平的，不試圖去改變別人，塑造別人，正確地做好自己就可以了。’
沈司純緩緩抬頭，發覺池硯知微垂的纖長睫毛遮匿著微弱清寂的光，他在看她，眸色認真。
沈司純非常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跳狠狠撞擊著胸膛，鼻息微微加快，有什么東西像藤曼一樣在將他們悄悄纏緊。
她有些懺愧，前一秒，她還孤陋寡聞地認為直男都應該接受不了。
可是，這一秒，她真的感受到了少年對這個世界的溫柔。
“……我也是”沈司純嘴角微揚，笑著補充，“我不鄙視。”
他目光深深，冷白的指尖抵上女孩的額頭，輕輕一推，唇角笑意飛揚，“是不是呆瓜?”
他的指尖微涼，腕骨凸出，說不出的少年氣。
沈司純眼珠子古靈精怪地轉了一圈，一個念頭出現在她的腦海中。
她問：“要是我突然一個男生，你還會喜歡我嗎？”
池硯知輕笑一聲，慢悠悠道:“你想變性？”
沈司純遲鈍反應過來，嗔他一眼，“我說的是假如？假如，不懂？”
“沒有假如。”
池硯知喉結滾動，笑意飛揚。
之后，隨便沈司純如何問她，如何軟膜硬泡，他都不說。
其實，池硯知從她問出口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了答案。
喜歡她，無關性別，無關其他，就只是喜歡她。
“快說！喜不喜歡我？”
她繼續追問。
池硯知仍是沒出聲，慢慢垂下眼睫，目光停留在沈司純著急發紅的小臉上。
他內心恍惚顫動，抿了一下干燥的唇，說:“喜歡。”
沈司純很滿意，仰著頭笑意盈盈地看著他，眉眼干凈純粹。
他喉嚨緊了緊，已經不止一次生出將她關起來，只能讓他一個人看到的想法了。
他知道自己這樣太過于束縛她的自由，但是有時候真的控住不住，特別是當他看到她和別的男生相交甚歡的時候，這樣的瘋狂的想法幾乎要沖破牢籠。
“我送你一個禮物，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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