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京在哪個病房?”
沈司純知道她再不岔開話題，他可以直接跟她哭起來。
“我帶你過去。”
他提著食盒走在前面，帶著沈司純來到二樓的病房外。
醫院里到處是刺鼻的消毒水味兒，清一色的白墻。
她皺了皺眉，轉過回廊，周染和她爸沈川正坐在病房外走廊里的長椅上。
林霞蹲在地上，壓抑著哭聲，悲痛欲絕。
聽到腳步聲，所有人都抬頭，看向回廊拐彎處。
“爸，媽，伯母。”
沈司純率先喊了一聲。
走廊有一個窗戶，逆著光，她不太看得清他們臉上的表情。
“小純，你來了…”
周染站起來，去拉沈司純的手，眉頭皺起，看著房門的目光充滿可惜。
“媽，她醒了么？”
周染搖搖頭，“還沒呢。”
沈司純了然地點點頭，視線投向角落里的林霞，緩緩走過去蹲在她的面前。
“伯母。”她輕輕喚了一聲，指尖微微幫她理了理凌亂的發絲，安慰她：“沒事的，小京一定會沒事的。”
林霞不想在小輩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使勁用手背擦了擦臉上縱橫交錯的眼淚，因為哭的時間很長，所以現在眼皮已經腫起來了，眼球上布滿了紅血絲。
看起來十分憔悴。
“沒事，伯母沒事。”林霞吸了吸鼻子，微笑著道。
沈司純知道她這樣的安慰作用微乎其微，但是她也沒有辦法。
“伯母，到底是怎么回事？報警了么？”
“報了。”林霞點點頭，“警察局那邊正在調查監控，說等小京醒了之后再到醫院來進行筆錄。”
“她是自己走回來的還是有人發現?”
“我也不知道，昨天晚上她沒回家，我晚上急得一晚上沒睡，想過要報警，可是你伯父說失蹤立案至少需要24小時。”
“……今天早上是在警察局附近發現她的，她當時……當時……”說到這里，林霞已經忍不住開始顫抖，聲音有些哽咽。
“她身上幾乎衣不蔽體了，下半身全是血，倒在公路上，腳也磨破了，像是走了很久的山路，我猜她應該是自己醒了之后從山上下來的，還沒走到警局就體力不支暈倒了。”
“要是發現得再遲一點，小京她……她可能就沒命了。”
沈司純明白作為一個母親看到自己的女兒遭受這樣非人的待遇是怎樣的痛心疾首。
換位思考，要是現在躺在病床上的人是她而不是沈稚京，簡直不敢想象周染和沈川會是什么樣的。
沈司純微微仰頭，視線和周染交匯一秒，在挪向坐著的沈川。
然后道:“我進去看看小京。”
周染叮囑，“你進去之后小聲點，她剛才醒過一次，之后迷迷糊糊又睡著了。”
“嗯。”沈司純點點頭，視線轉向房門上那個長方形透明玻璃條上，起身。
她推門進去，沈稚京正躺在白色的病床上，臉上毫無血色。
手背上可以清晰地看到幾個青色的針眼，吊瓶里的生理鹽水在無聲下落，心電監護器上血壓，血氧，心率的數字在不斷跳動，發出滴滴的聲響。
門外——
“唉！”周染嘆了一口氣，看向一臉憔悴的林霞:“妯娌，你太憔悴了，要不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吧，小京這兒有我和沈川照顧著，有事就通知你。”
“不行，我得等著小京醒。”林霞搖搖頭，十分堅持。
“這……”周染無奈，求助的目光投向沈川。
沈川清了清嗓子，勸她:“你也別著急著一會兒，等小京醒了有得你們照顧的，別到時候先倒下了，沒人來幫你。今天趁著我和周染剛回來時間比較充裕就幫你照顧一下，晚上你再來換班也是一樣。”
聽了沈川的勸告，林霞有些動搖，思索片刻，覺得在理，就答應了。
正當她準備拉著丈夫走的時候，房間里突然傳出一聲巨響。
是花瓶掉落地上碎掉的聲音。
所有人的心都驟然一緊，林霞站得近，率先沖進去。
“啊！！”一聲凄厲的尖叫聲劃破天際。
“滾！滾！你滾！！”沈稚京叫囂著，將手邊能夠得到的東西全部掃落一地。
臉部的表情猙獰，像一只扭曲的惡鬼。
裝滿百合花的花瓶四分五裂，里面的水漬四濺，連帶著桌上的蘋果，橘子都滾落一地。
滿地狼藉。
“小京！”林霞驚叫一聲，撲上去按住情緒失控的沈稚京。
卻沒有注意到一個玻璃杯正朝沈司純急速飛去，電光火石之間，周染眼疾手快地扯住沈司純，一把將她拉開，才躲過了攻擊。
“小京，你干嘛?你怎么了？”林霞抱住沈稚京的雙臂，哭著問。
周染轉頭就按了護士鈴，呼叫護士。
“媽！”沈稚京瞪大了眼睛，眼珠子都要凸出來，指著沈司純的方向:“媽，是她！肯定是她！是她害我的！她害我！”
沈司純怔怔地凝視著她，喉頭發緊。
她不明白沈稚京為什么一醒來就像看到了野獸一般指著她怪叫，指控是她害的。
可是明明昨天她什么都不知道。
是沈稚京故意的，還是有人冤枉她?
她現在都不得而知。
“媽，你相信我，你相信我好不好?”沈稚京激動地拽住手里的床單，幾乎用力到扣出一個洞來。
“是沈司純！昨天她威脅我，我還把她打了，她想搞我！是她找人倫我的！一定是！”
沈川向來是個女兒奴，聽到沈司純被打，臉一下就沉得可以滴出水來。
執起沈司純的手就一眼看到了手背上的白色紗布，心里像是澆了一瓢油，怒火突然猛地竄起來，火舌肆虐。
“沈稚京！”沈川面色鐵青，“打了我女兒還敢惡人先告狀，你信不信我現在可以讓你吃官司?”
沈稚京被沈川發怒的樣子嚇到，下意識弓起背脊如同一只驚弓之鳥。
林霞急忙打圓場，“小叔子，你被生氣，小京這是才醒，腦袋可能還不太靈光，亂說胡話呢！別當真，別當真哈！”
她恨的牙齒不斷地上下磕巴，看向林霞的眼神中厭惡，怨恨，嫌惡的情緒不斷在眼中交織。
憑什么?
憑什么沈司純就有這樣硬氣的父母護著，當個寶貝，自己的父母卻這樣軟弱?！
她嫉妒，嫉妒得快要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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