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八戒小說網 > 北雄 > 第1818章探聽
    長安的冬天北風呼嘯,滿目素白。

    程大胡子騎馬行在街上,也得小心翼翼,別在街上摔出個好歹來,讓人看了笑話。

    他和從人的后面還跟著一輛馬車,車上是他的妻子陳氏,和幾個兒女,一大家子人正在趕往羅府。

    兩家已經結親,定親的時候可是熱鬧。

    程大胡子是個喜歡熱鬧的人,可那會心里卻是酸熘熘的,感覺很不是滋味,因為賓客大都不是沖著他程知節來的。

    羽林郎將羅士信的長子結親,那真的是一言難盡。

    不說晉陽王氏的那些人,就說羅士信的同僚,部屬就一大堆的人過來給羅士信道喜,人家還都是不避嫌疑的親自到來,八個羽林將軍,一個不缺,連剛回到京師的公孫安都來了。

    這些人不算,在京的大將軍們也都登了門,不在京師的大將軍,一樣都奉上了厚禮。

    吳王李伏威最大方,自己雖然沒來,卻命女婿給羅士信送了一尊半人高的玉佛,其他綾羅綢緞拉了十多車,連羅士信都被嚇了一跳。

    不知道還以為是吳王的女兒嫁給了他羅士信的兒子呢。

    羅士信自覺跟吳王沒什么交情,受之有愧,百般推拒,最后是跟皇帝打了一聲招呼,才敢放心收下。

    冬天里風頭一時無兩,蓋壓江南名妓的李藥師也親自上門道賀,給足了這位皇帝的結義兄弟的面子。

    王氏欣喜之余,想要讓丈夫跟國丈說說,等自家兒子娶婦進門的時候,拜請國丈來主持婚禮。

    羅士信沒聽妻子的,李靖和他們這些從龍之臣都不一樣,人家是關西門閥出身,在馬邑的時候,雖然是他們這些人的頂頭上司,可一直以來都沒什么交往。

    今天能來一趟,那是看在他是皇帝的結義兄弟的面子上,再要得寸進尺,他羅士信成什么人了?人家也不定答應。

    李靖都來了,三省六部的高官們就算沒有親至,也會派人來說上一聲,順便把禮物送到羅府。

    羅士信這些年一直跟隨在李破身邊,情義非同旁人,平日里還看不出什么,一旦到了這種需要錦上添花的時候,沒有人會嫌麻煩,只恐禮數不夠周到。

    當時羅府賓客盈門,滿眼朱紫,這還只是定親,到了新婦進門的時候,如果皇帝親臨的話,那就又是另外一番盛況了。

    當時的高(和諧)潮時刻不是李靖登門,而是皇長子,秦王李原上門,代表皇室賞賜若干。

    同時他還帶來了詔令,詔羅士信的兒子羅成,為秦王府司馬參軍,封羅士信之妻王氏為郡夫人。

    可謂是榮寵備至,上門的賓客都知道,這里除了國丈李靖,駙馬徐世績等寥寥數人以外,其他門戶都比不得。

    即便是羅士信的上司,羽林中郎將尉遲敬德,也要遜色一籌。

    嗯,尉遲恭沒有上門來惡心羅士信,只是派了自己的長子尉遲寶琳送來了賀禮。

    作為羽林中郎將,沒親自過來,有些人覺著還是比較失禮的,猜測兩個從龍之臣關系不怎么樣。

    實際上則是,羅士信對尉遲恭此舉卻很滿意,他是真不愿意在這樣一個大喜之日,看見尉遲恭那個黑臉賊。

    當時的氣象……以程大胡子的文化底子根本沒法形容,只能道上一聲,權勢顯赫,俺不及于萬一也。

    他也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羅三郎再怎么顯赫,還不是讓兒子娶了他程大胡子的女兒?以后你的就是俺的……

    …………

    其實在程大胡子看來最大的好處就是兩家結親,關系近了一層,羅士信終于不再好意思跟他動手了。

    毆打自己親家的事情雖然羅士信自己不很在乎,可他的妻子就勸他,總是把親家打的鼻青臉腫的,不像個樣子,讓兒媳難堪不說,傳出去也不好聽。

    所以最近程大胡子登門,羅士信便忍住了胖揍這廝的沖動,開始以禮相待了。

    于是程大胡子就又得意了起來,今天受羅士信相邀,去羅府飲酒,他便再無糾結,攜家帶口的趕了過來。

    兩家也沒那么多的規矩,說什么定親之后,新人不得相見,若非怕人說嘴,按照孫氏的想法,讓女兒直接去羅府常住都沒問題。

    …………

    到了羅府的時候,程大胡子的大胡子已經被凍的硬了,臉青唇白的他在羅府后宅見到羅士信的時候就埋怨,“總是讓俺上門來見你,怎不是你來見俺?”

    羅士信嗤之以鼻,“就你家那點地方,伸個腿都怕撞破 都怕撞破了墻,怎能好好招待于俺?就算飲上幾杯,也得俺把好酒給你帶過去,你好意思嗎?”

    程知節不由氣結,心說還真得琢磨著換個住處了,不然總受這等窩囊氣,早晚讓他給氣死。

    不過可惜的是,程大胡子向來大手大腳,手里哪有余錢買什么宅子?他還是得指望再立新功,朝廷能賜下給他一座像樣點的府邸才成。

    程大胡子覺得自己若不貪污受賄,在兵部干上幾年,其實也就那么個樣子,別說買什么府宅了,就算一家老小的吃用都夠嗆。

    好在還有個爵位防身,俸祿還不錯……

    在京中待了一年,他又懷念起了東奔西走的生涯,危險是危險了點,可多數時候都是他自己說了算,而且賺的花用也多呀。

    人就是這個樣子,總不滿足于現狀,程大胡子這樣欲(和諧)望強烈,精力旺盛的家伙,就更是如此,這還沒過多長時間呢,他就又有點待不住了。

    和羅士信喝了幾杯,照常跟羅士信斗斗嘴皮子,不動手了,嘴上卻不能閑著。

    還跟羅士信在那擺活,“俺就是錯過了機會,沒能再去高句麗走一趟,不然現在不也能風光起來了?”

    羅士信習慣性的潑冷水,“就你那些義軍中的手段?打了就跑,跑了再打,不用高句麗人把你怎么著,領兵的就得先砍了你的腦袋。”

    程大胡子不服氣,“咱們都是一處出來的……”

    不等他說完,羅士信就冷笑道:“俺是官軍,你是賊寇,那能一樣嗎?”

    “俺以前也是官軍來的。”

    “販私鹽的賊坯子。”

    “販私鹽怎么了?你羅三郎還好意思說?當年若不是俺帶著你出山東,給你一口飯吃,你能活到現在。”

    說著說著兩個喝多了的家伙就又惱了,擼胳膊挽袖子就要開干,正好羅成聽說岳父來了,趕過來給岳父敬酒。

    看見他們這熟悉的架勢也是哭笑不得,這么多年了,父親和程家伯父還是如此,動不動就鬧意氣,還喜歡動個手,多大年紀的人了這都?

    他趕緊上前勸了兩句,讓兩位長輩消消火,敬了他們兩杯,轉頭就熘了,他還得到后面去看看自己媳婦,以前要叫一聲阿姐,現在……

    嗯,感覺挺奇妙,每次見了阿姐都感覺渾身暖洋洋的,若非阿弟不愿改口叫嫂嫂,他會更高興一些。

    …………

    這邊羅士信和程大胡子兩個又喝了起來,吵吵鬧鬧,兩人也習慣了,若不這般相處,他們自己也覺著不舒服。

    酒過三巡,程大胡子終于說起了正事,他這次來見羅士信可不光是為了喝酒耍樂。

    “俺聽我家大郎說,長安書院出事了?”

    羅士信用了口菜,說道:“不太清楚,蓋文達進了大理寺,聽說事情不小……不關咱們的事,你打聽這個做什么?”

    程大胡子樂呵道:“俺在兵部交了個朋友,他家有人在長安書院任職,倒是挺著緊的,托俺打聽幾句,問問此事鬧的大不大,又因為個什么?俺和那邊不搭界,這不就想到三郎你了嗎?”

    羅士信不很在意,跟他對飲了一杯,說道:“你不搭界,俺這個羽林郎將就搭界了?你打聽消息都沒找對人,要問的話……”

    羅士信嘿嘿一笑,“去尋徐茂公正適合,他最喜歡跟那些讀書人來往,駙馬爺啊,大家也都愿意跟他結交,消息靈通著呢。

    對了,以前你們還都跟過李密,張亮也是……跟他們說話更不用見外了不是?嘿嘿……”

    程大胡子被他說的臉都黑了幾分,“不知道內情就不知道內情,哪那么多廢話?”

    羅士信哼了一聲,“別的俺不知道,可俺倒是聽人說起,蓋文達,蓋文懿兄弟兩個名聲很大,非是等閑之輩。

    蓋文達進了大理寺待勘,很多人都在為他求情,不過……俺聽門下省有人說,像他們這樣的人,一旦進了大理寺,那就是說事情大了,你最好不要沾手,以免受了連累。”

    這才是實話,羅士信在宮中領宿衛宮禁之責,就算對這些事情不太關心,一些消息也會零零碎碎的傳入他的耳朵。

    而且能在那里行走的人,見識之上都非常人可比,只言片語間,分量就不同尋常。

    程大胡子點頭,有了這句話,他也就好向人交代了,這種事想讓他真心幫忙是不可能的,最多就是打聽點消息而已。

    向他托情的人姓于,是個兵部主事,對他極為友善,這人有點意思,他卻還不知道此人依靠的是哪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