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八戒小說網 > 北雄 > 第1125章權謀
    連這種話都說了出來,看上去杜伏威是真的急了。

    實際上呢,多數是裝出來的,他離開江左之時對這種情形已有所預料,義軍起家的他若是不知道人心隔肚皮的道理早就成了一坯黃土,哪里活的到今日?

    別說浦公拓是他從小一起長大的結義兄弟,便是親兄弟也得防著一手。

    李破也不管他是真情還是假意,如今他對人心的把握已是爐火純青,稍一沉吟,便“大喜”道:“咱們相見日短,朕卻相信你的為人,若你能回去安撫一下人心,正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聽了這話,驚懼不由自主的便在杜伏威心中滋生,你不會是想借機殺了俺吧?李密好像就是這么死的……

    而且他也就是嘴上說說,才來長安兩個月,他才不愿長途跋涉的回到江都去,不然的話,當初他放下那邊的基業來長安又為的哪般?

    在李破的注視之下,他藏在心底深處的狡詐和兇殘好像都已暴露無疑,杜伏威不安的挪動了一下身子,臉色變幻不定。

    身為江左之主的豪雄氣息正在他身上復蘇,嘻嘻哈哈只是他的表象,當年他也曾率軍死戰,中矢而不落,高呼酣戰,誓死卻敵。

    也曾在途窮之時死中求活,也曾搬弄權柄,撫平官民,更曾組建過敢死隊,發布過戰死之人,妻妾家財一并殉之的殘酷軍令。

    他的經歷不比李破差到哪去,今日來歸,為了讓李破放心,那些波瀾壯闊的過往都被他很好的隱藏了起來。

    可現在皇帝竟然想要讓他重新回去,信任……這兩個字其實離他分外的遙遠……前途莫測之下,他終于緊張了起來,仔細觀察著李破的神色,想要說話,話到嘴邊卻又覺著不太妥當。

    于是氣氛漸漸尷尬了起來。

    李破看著他欲言又止,扭扭捏捏的樣子,心底哼了一聲,諸侯……

    嘴上卻已惋惜道:“朕雖有心讓你親自走一遭,可群臣那關肯定過不了,你呀,還是專心建你的書院吧……只是你熟知江左形勢,不如跟朕說說如今有何破局之法吧。

    朕之保全之心,你應該比誰都清楚,還是莫要讓那邊亂起來,不然徒增傷亡而已。”

    君心難測,伴君如伴虎,那些講古的人經常說的話再次于杜伏威腦海中浮現,看著眼前的這位皇帝,一下就又具體了許多。

    他曾是一方諸侯,也許在部下們的眼中,他也是如此這般?

    而不知不覺間,他背后已經出了些汗,弄的他很是不舒服,覺著自己的擔子變得越來越小了。

    當然了,人家是皇帝,耍心眼的本事自然在他之上,杜伏威在心里不住的安慰著受傷的心。

    想了想,嗯,其實不用想,他對部下們太熟了,把當初做好的備案拿出來便是,根本不用琢磨。

    于是他臉上又掛上了笑容,沒事人一般說道:“還是至尊體諒人情,臣在長安住的好好的,真的不想回去了……

 &nb bsp;   那臣就說說那邊的情勢,其實至尊沒必要擔心,前隋江都通守陳凌,總是說什么大義為先之類的話,當年就給臣找了不少麻煩,幾次在戰場上都弄的臣心驚肉跳的,好不容易才捉住他。

    這人現在駐守丹陽,手中握著不少兵馬,很是精銳,對臣其實沒什么忠心,招撫于他很容易。

    再有就是臣那義子闞陵,他在軍中向有威望,又握有水軍兵權,對臣更是忠心耿耿,臣臨走的時候有過囑咐,他輕易不會聽浦公拓等人調度,臣只需修書一封予他,讓他來長安見駕估計他都不帶猶豫的。

    陳正通,許紹安等人都聽他的,不成就把王雄誕調回去會更安穩,他隨臣出生入死多年,和闞陵兩人在軍中有大小將軍之稱,有他們兩人在,誰都調動不了一兵一卒。

    左游仙也是臣的結義兄弟,這人是個墻頭草,誰強他就聽誰的,其他江左世族中人也就治理一下百姓,沒什么兵權,只需慢慢把他們調往別處為官便是。”

    李破笑容慢慢變得燦爛了起來,說明他心情有點不美麗了,你這看上去對自己的性命很不負責任啊……

    “那浦公拓呢,你不很信任他對嗎?”

    杜伏威趁機灌了一大口酒,做出最為誠懇的樣子說著,“他與臣自小相識,是個很有計謀的人,臣自然也很信任他。

    但他現為眾人之首,至尊也說了,權柄這東西一旦拿起來就很難放下,有了異心也很平常。

    臣以前跟人廝殺的時候,后背總留給他,現在想想,臣身上滿是傷疤,他卻從來都毫發無損,至尊說這樣的人……臣又該怎么說呢?”

    說到這里,杜伏威嘆息一聲,接著道:“其實不用怎的,臣只需修書一封便能探得他的心意。”

    這就有點諸葛孔明的味道了,那些人向來都喜歡賣關子,這廝估計是聽人講古聽的太多。

    李破拿起酒杯輕輕抿著,也不說話,心里面小賬是記得一筆接一筆,這廝好像擠牙膏一般,擠擠就出來一點,外表看著是個逗比,心里卻不知還藏著多少狡詐心思。

    今日若是不來,這廝是準備看笑話嗎?還是等那邊出了事情,他想借機顯顯本事?就不怕玩掉了腦袋?

    實際上在此事上面杜伏威想的倒不算多,他只是不想讓皇帝覺著自己無情無義罷了,到了長安一上來便出賣部下,他心里過意不去不說,也怕皇帝把他當做卑鄙小人。

    而只有等那邊有事發生,他才好開口進言一番,那是別人對不住他,不是他背叛了別人,看上去有點危險,可向來富貴險中求的人,對風險的評估自然也異于常人。

    此時時機其實也不太合適,可皇帝著實不好糊弄,話也說到了這個份上,他也就別無選擇,只能把準備好的話說了出來。

    “臣想著吧,只要寫信過去跟他說,臣要在長安建一所書院,讓他調些人過來,他調的人若都是臣在軍中的得力之人,或者想將闞陵,陳凌兩人中的一個調過來,那就說明他已生異志。

    反之則無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