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八戒小說網 > 北雄 > 第1040章對答
    先引梁軍進入河南,然后出潼關以騎兵圍丘和于洛陽,主力大軍南下,走南陽,過襄陽攻江陵。

    從蜀中順流而下也是一條路,很可能是共同發作,同圍江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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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破蕭銑之后,或者是同時,丘和出降,于是攻虎牢,將曹旦大軍牢牢拖在滎陽,騎兵再從南陽繞過虎牢攻許昌……

    裴矩想象了一下唐軍去歲的戰略,不由有些神往,當年他隨軍滅陳之時,也是這般,大軍攻伐,軍威赫赫,所向披靡。

    高熲,楊素,王韶,韓擒虎,賀若弼等人各個驚才絕艷,志氣昂揚間爭相向前。

    即便是晉王楊廣,秦王楊俊兄弟也都意氣風發,有著賢王之相……

    想象著當年盛景,裴矩不由有些出神。

    ……………………

    “裴公,裴公……”步群見他愣愣的不說話,不由狠狠瞪了李年一眼,意思是看你出的好主意,人家這么老了,還能給咱們出甚主意?

    你瞧瞧,你瞧瞧,說著話就能走神。

    李年氣憤的回瞪,心說要怪也只能怪你耳根子軟,這可怪不到俺的身上。

    裴矩回神,也不尷尬,只是歉然一笑道:“人老了就是這般,總要想些不相干的事情,讓兩位將軍見笑了。

    唉,蕭銑竟就這么死了,實在讓人難以置信,不過想來兩位將軍也不會騙我……既然兩位信我,那老夫就試為兩位將軍說一說竇建德?”

    步群耐著性子點了點頭,“裴公有什么話盡管直說,俺們聽著便是。”

    裴矩稍稍坐直身子,目光也變得幽深了起來,“我勸兩位將軍莫要輕率行事,還是上請朝中,讓長安朝臣們來決斷為上。

    兩位說到蕭銑,其為蘭陵蕭氏后裔,出身名門,身份尊貴無比,起家之時雖不過一縣令,卻為眾人推舉為首,江右人家紛紛歸附。

    眾人看的其實不是蕭銑之才能,而是蕭銑之家世,其稱帝之后也無多少建樹,才能也只平平,許就占了一個仁字罷了,其余全靠眾人輔佐。

    所以一旦敗亡,死也就死了,其人殺張繡,逼死董景珍,連個仁字都已不占,眾叛親離乃早晚間事。”

    稍稍說了說蕭銑,話題便又轉了回來,“竇建德與蕭銑相比則不同,他起于草莽,與吾等可能格格不入,可他的舊部們卻都以他馬首是瞻,賬下盡多亡命之徒。

    兩位將軍別是看著那些人見勢不妙,便降的降,逃的逃,好像沒什么忠心可言,但依老夫看來,竇建德一旦為人所殺,他們必定各個心懷忐忑,怕唐軍大開殺戒。

    到時定然紛紛叛逃,他們自然不是唐軍對手,可只要他們帶人進了山林,再想搜剿可就要費大工夫了,當年他們與隋軍周旋就是這般。

    隋軍之精銳不下唐軍,卻也拿他們沒什么辦法,我看兩位將軍還是仔細思量一下,莫要蹈了王世充覆轍。”

    生恐兩人不明白,他還解釋道:“王世充曾在江南剿匪,昭告各郡叛匪只要來投,便既往不咎,可等眾人來時卻食言而肥,坑殺數萬降人于黃庭澗,自此再無人敢信朝廷之言,于是局面一發不可收拾。”

    步群,李年聽了面面相覷,好像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畢竟人家當了竇皇帝的臣子好多年了,勸他們不能殺人幾乎是題中應有之義。

    只是老家伙有點神,說的頭頭是道,讓他們有豁然開朗的感覺,蕭銑該死,竇建德應該活著,兩廂對比好像還真就是那么回事。

    步群抱拳,誠懇的道:“俺從云內跟隨至尊起兵以來,常受至尊教導,說咱們領兵之人尤其不能妄殺。

    今日聽了裴公所言,和至尊說的道理上都差不多,那就應該錯不了了……

    裴公德高望重,咱們這兩天軍務繁忙,讓裴公受了委屈,不如這樣,裴公若還支撐的住,就先在俺這里暫領個隨軍參贊的職位,等朝廷的詔令下來,再定行止如何?”

    李年在旁邊也是點頭,心說老步雖然是個馬屁精,但做事還是有章法的,有裴矩這樣的人在身邊參贊,平定河北應該能少不少麻煩。

    于是也道:“裴公放心,咱們雖都是些粗人,但和王世充可不一樣,說過的話都作數,平定河北,山東,少做殺戮,優撫降人,安定民心是既定之方略,不會讓裴公為難的。”

    裴矩笑著點頭,確實少了些擔心和憂慮,兩個統領大軍之人心中有數,那么縱兵屠城,劫掠之事就不會發生,大軍也就有了 就有了王者之師的模樣。

    那李定安也不知何許人也,大業年間也只藉藉無名,可十數年間便席卷天下,稱孤道寡,眼見大業將成了。

    他麾下的將軍們比前隋名將們看上去少了些智慧,可只言片語間,那俯首帖耳的勁頭卻非前隋將領可比,這可能與其人常年領兵作戰,讓部下們衷心折服有著關系。

    所以即便遠在千里之外,軍前將領們也不敢稍有放肆。

    如此的雄才大略,與堅忍卓絕的周武帝宇文邕,深沉多智,善結臣下的文皇帝楊堅相比,怕是要超出不少。

    就是不知其人治政如何,不論是武皇帝宇文邕還是文皇帝楊堅,他們的功績都在于文治武功,并駕齊驅,所以才得世人稱許。

    那時的強盛景象還會再現嗎?裴矩暗自搖了搖頭,天下殘破已非一日,想要收拾山河,重振國威怕是難如登天。

    當今即便一有天下,又能如何呢?修養生息多少年才能恢復舊觀?再是雄才大略的君王面對這樣的爛攤子,許也得頭疼吧?

    想象了一下那李定安在長安宮中抓耳撓腮的苦惱樣子,裴矩很有點解氣的感覺,一笑間稍稍一禮,“恭敬不如從命,老夫就多謝將軍照看了。”

    步群哈哈一笑,擺手道:“裴公如此樣人,在俺這里肯定是委屈了,依俺看來,裴公過段時間就會被召去長安,在這里待不了幾天。

    至尊對前隋老臣都很看重,像那何公在晉陽時出入至尊府中,如入自家門戶,俺們可都羨慕的很呢,裴公到了長安估計也差不多,定能讓至尊歡喜至極,到時裴公可要嘴下留情,別說咱們的壞話啊。”

    氣氛一下松緩了下來,步群的嘴巴就沒什么把門的了,聽的李年直想翻白眼。

    這就是裴矩的人格魅力所在,幾句話的工夫,便初步建立了信任,換了另外一個人,步群說話可能就不會如此隨便了。

    裴矩則苦笑道:“何大匠與老夫可不和睦,若真到了長安,老夫可能還沒等在皇帝面前說兩位的壞話,就被何桂林給殺了也說不準。”

    步群兩人聽了,不由都嘿嘿的笑了起來。

    李年笑道:“裴公盡管放心,何公火氣是不小,在至尊面前說話也管用,可他既然容得下云定興,還能把裴公怎的?”

    裴矩稍稍詫異,“哦?云定興那廝竟然也在長安?”

    云定興名聲不好,深受眾人鄙棄,裴弘大也不能免,聽了話音,兩人又都笑了。

    步群道:“云定興前些年受王世充所托,出使晉陽,至尊看他還堪驅使,便留下任用為工部侍郎,讓何公很是氣惱,據說在至尊面前說了不少云定興的不是。

    可至尊并未嫌棄其人,后來還繼何公之后出任了工部尚書一職,在長安過的好著呢,至尊那度量,裴公到了長安就知道了。”

    那度量還真是不小,裴矩很是贊同,但也不排除李皇帝就喜歡阿諛奉承之輩,畢竟云定興那廝在楊廣,王世充處也活的不錯。

    三個人又念叨了云定興幾句,尤其是聽說云定興初到晉陽就去翻蕭皇后的墻頭,還被人當場捉住了,裴矩震驚之余,更是恥于談起曾跟這廝同殿為臣的往事了。

    如果有鄙視鏈的話,云定興無疑就處于鄙視鏈的底端,奇葩之處幾乎無人能出其右。

    說笑幾句,拉近了他們的關系,步群才正色道:“俺還有一事有些躊躇,想跟裴公商量一下。”

    裴矩看他模樣立即收斂了笑容道:“將軍請講。”

    李年有些詫異的看了步群一眼,這廝還存著什么心事?俺怎么不知道?他娘的老步這廝莫不是在弘農跟張大胡子待的久了,也學會耍心眼了?

    就聽步群道:“俺率軍過河來攻打河北,算是南路軍,北邊則是代州總管宇文歆所率,走飛狐道出幽州。

    咱們進軍快,如今已下魏城,大功在手,尉遲將軍去了安陽,王琮已降,之后尉遲將軍再攻河內,應該也不費多少工夫。

    咱們十余萬大軍停在這里休整已有兩三日,北進河間攻幽州,地方守臣必定望風而降,應該能比宇文總管快上不少。

    你說咱們是等一等呢,還是搶先平定幽州?”

    李年驚疑的又看了步群一眼,他娘的竟然能想到這個,不怪這廝能走在咱們前面,俺可沒怎么去想,只想著得了竇皇帝,大功算是到手了。

    不過他轉念也快,立即便道:“裴公可能不曉得,宇文總管在代州任職多年,數次出使突厥,深得至尊信重,咱們與他搶功,確實有點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