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一
在幾大掌門接連倒地后，便有弟子迅速上前護住了那幾位掌門。
葉青鴻幾人雖然聯手擊退了魔教的那九位堂主，但看著眼前的一幕，神色也不免凝重了起來。
因為他們知曉，只要血無冥得以脫身，他們便再沒有了任何生的機會。
面對生死，葉青鴻倒是不怕，他看得淡，也想得開。
只是他也不免有些嘆息，“可惜，這偌大的江湖才闖了不過半邊啊。”
一旁始終神色沉靜的無冶和尚垂眸，“未闖過的那半邊江湖，也已盡數在此了。”
葉青鴻不由得奇異地看了他幾眼，“嘿，你這和尚，說話倒還真有那么幾分佛理。”
兩人語調輕松，這個節骨眼上還能說笑，但能跟他們一樣不畏生死的畢竟也是少數。
看著周圍已將他們團團圍住的魔教教徒們，還有那個站在一地尸體之中雙眸赤紅冷血殘忍的血無冥，不少弟子的面上還是流露出了對于死亡的懼意。
而那一個又一個弟子臉上的恐懼，也讓血無冥的愉悅和得意，徹底到達了頂峰。
“多少年了……多少年了啊……”
血無冥看著面前那些倒的倒，傷的傷，用充滿畏懼的目光看著他，擁簇著他的一眾弟子們，深深吸了一口氣，手臂緩緩張開。
一聲仰頭長嘆，他像是在享受周圍人對他的畏懼，“日后，這江湖之上，還有何人敢與本座叫板？”
一直在一旁觀戰的紫華此時也緩緩走上前來，與莫語一同站在了血無冥的身后。
血無冥并沒有在意。
不如說，他還很滿意。
他轉頭看了眼自己最信任的兩個下屬，看著正道門派們對自己的憤恨與恐懼，享受著魔教教徒們敬畏的目光——
血無冥的胸膛顫動，一聲聲幽冷又低沉的笑聲從他口中發出，
那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尖銳，也越來越刺耳——
與之相對的，是各大門派弟子們那越來越灰暗、恐懼，和絕望的目光。
不只是誰先開始的，周圍的魔教教徒們一聲接一聲，凌亂的聲音逐漸齊整，逐漸越來越高，“夙日神教，萬、代、千、秋——”
聽著耳邊魔教徒們震耳欲聾的歡呼之聲，有弟子的臉上露出了憤怒，有弟子感到屈辱，還有弟子咬緊牙關。
可看著那滿地的尸血，聽著耳邊肆意狂妄的大笑聲，他們也只能憤恨而又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像是不忍面對這一切。
然。
像是很輕很輕的一聲。
像是飄浮在空氣中美麗虛浮的泡沫驀地被人戳破的，很輕很輕的一聲。
“嗤。”
像是斷了發條的木偶。
魔教教徒們的聲音還沒有停，他們興奮紅了眼睛，還在齊齊整整地喊出那山呼海嘯般的“萬代千秋”。
但那回蕩在天地之間刺耳尖銳的狂笑聲卻戛然而止。
“夙日神教，萬、代、千、秋——”
耳邊，整齊劃一的口號仍一聲比一聲高。
但那驟然失了笑的血無冥卻如同僵尸一般，一點一點地低頭，看向了那左右兩柄，徑直從身后穿透了他胸膛的尖刀匕首。
兩把刀的速度太快太快，僅僅在他徹底放松下警惕的那一刻，就那么微不足道只有一念之間的一瞬——
便已驟然穿透了他的胸膛。
他甚至都沒來得及察覺到痛意。
就連鮮血，都像是才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一般，緩緩沿著那刀刃滑落至刀尖，如一條小溪般墜落。
血無冥的腳下被砸出一朵、一朵，鮮紅的血花。
在笑聲停止數息之后，才終于有人反應了過來。
那山呼海嘯般的“萬代千秋”一點點消失了，一眾魔教教徒驚愕地看著眼前的一幕，駭然失色。
“教主！”
一聲呼喊忽而從遠處而來，眾人還被眼前的一幕驚得回不過神，等那道月白身影穿過人群走到了他們面前時，他們才堪堪分去一眼。
這一眼，便更讓他們驚詫了。
來者竟然是那魔教圣女——紫華？！
那……
站在血無冥身后的是……
眾人的目光不免又重新投向站在那里的三道身影。
姍姍來遲的紫華同樣看著那三人。
當看清那兩柄穿透血無冥胸口的兩柄刀刃時，她雙腿一軟，驟然跪倒在地，臉色灰敗了下去。
而血無冥看著眼前的紫華，也終于明白了什么。
忽而，那已然被兩柄利刃穿透胸膛的血無冥猛然轉身，狠狠一掌拍向身后兩人。
墨綠服飾的青年一把將那“紫華”拉至身后，同樣一掌，猛然與血無冥對上。
天地間的風都好像凝滯了一瞬。
“轟——”
兩者同樣深厚霸道的內力在空中相撞，爆發出一陣恐怖的狂風，所有人都被吹得睜不開眼睛，耳邊響起陣陣刺耳的嗡鳴。
“砰！”
巨石被風卷落，狠狠砸在地面的聲音。
那吹得人睜不開眼的風似乎消失了，眾人睜開眼，連忙看去，便見那兩道身影一左一右，站得極開。
誰贏了？
是誰贏了？
所有人都緊張地看著眼前的一幕。
血無冥死死地看著站在自己對面的那道身影，良久，他鼻間的肌肉忽而抽動了一下，突兀地，嘔出了一口鮮血，跪倒了下去。
周圍有弟子忍不住爆發出了一聲歡呼。
“為、什么……”
血無冥撐著地面，口中不斷涌出鮮血。
他看著那張在烈日招搖之下，極為刺眼的黃金面具，怎么也想不明白。
如果說紫華是被調包了，所以才會對他出手，那莫語？
他的心腹屬下，幫他將羅衣樓眾斬殺殆盡的大護法，與他一同對付七大門派掌門，自己也落得一身劍傷，讓他徹底放松了對他的警惕的青年——
又是為什么？
在男人血紅猙獰的目光之中，那站在那里的青年緩緩抬起手，輕輕一聲，摘去了臉上的面具。
面具之下，是一張他從未見過的，若清霜朗月般的面容。
那雙微涼的淺眸淡淡地落在他身上，看向他的目光與之前看向羅衣樓眾人時，其實也沒有太多的分別。
雖然沒那個必要，但在血無冥最后一絲生機斷絕之前，唐今還是好心告訴了他：
“其實，我也不叫莫語。”
【——對唔住，我系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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